云中子心脏一缩,凡人生作鼎器,通常年幼时便被修士或掠或买,看她不谙世事,话都说不利索,多半是从小就离开了父母。

他的手心沁出汗来,棘手,太棘手了。

小顶也在打量眼前这一派掌门。

他看着年纪和恩人差不多,也是个瘦长条,眉眼好不好看她说不上来,只觉得挺舒服,莫名让她想起九重天上白发白须、慈眉善目的老仙翁。

若说恩人像把锋利的剑,这掌门便是只温润的碗。

小顶身为炉子,对锅碗瓢盆天然有种亲近之意,笑容越发甜了。

她乖乖在榻上坐好,由于没学过人类的坐姿,便怎么舒服怎么来,此时并腿侧坐,一对赤足连同精巧的脚踝从宽大的氅衣下摆中露出来。

她走了一天的路,丝履磨穿了底,方才被她扔在了山门口,脚底磨得红彤彤的,半透明的粉嫩趾尖微微肿起,隐约能看见水泡。

云中子不小心瞥见,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悯:“姑娘孤身一人上山,不曾遇到什么虎豹熊罴、山精水怪?”

小顶茫然地摇摇头,她早上出了破庙,用太阳辨别方向,一直朝南走,一路上顺顺当当,别说妖怪,连飞禽走兽都没见着几只。

在一片密林里,她好不容易遇见一只老虎,但那老虎见了她,耳朵一趴,“嗷呜”一声,立即掉头狂奔。

云中子摸摸下巴,目光落在她披着的氅衣上。

这是他师弟的法衣,不仅有他的气息,还下了不知多少刻毒的法咒,有这衣裳震慑,想来那些猛兽和妖物不敢轻举妄动。

他指指那件衣裳道:“姑娘这衣裳,是从何处所得?”

小顶如实道:“是恩人,借我的。他杀坏人,救我出,大箱子,借我衣裳。”

云中子心中叹息,这少女一看便涉世未深,竟还把他师弟当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