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过身,说:“你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

“早点睡吧。”他说。

我不好意思告诉他我时常因为赶稿昼夜颠倒,这个时间根本不困,就嗯了一声,然后瞪着天花板发呆,过了一会儿躺得后背骨头难受,就悄悄翻个身。唐书禾侧身枕臂躺着,侧身的剪影窄窄的一条。我盯了他一会儿,本来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动了动,然后悄悄坐了起来。

我一下子有点紧张,怕他弄个偷袭什么的,正犹豫要不要装睡,结果他摸摸索索地爬起来,走到病房角落的椅子那儿坐下,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把屏幕光调到了最暗。

……害,讲义没写完这是。可怜见的,熬夜加班。

他背对着我,ppt花花绿绿,笔电的暗而冷的光融在他身上,给他整个人镀了一层毛茸茸的边,我就那么看着他发呆,脑子空空一片,在轻轻的打字声中睡着了。

再醒来是因为唐书禾试图把那张折叠小床挪动地方,不锈钢的床腿铿的一声磕在他的小腿上,我听着都肉疼,他愣是一声没吭,努力把小床搬到我的病床旁边,却背对着我面冲着窗户,蜷缩着躺了下来。

就为了看窗户你搬床到我这儿来干嘛?我一时居然有点郁闷。

他对着窗户的一点光,伸出了手掌。

“多大了还玩儿手?”我用气声说。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窗户有什么好看的?”我说。

“……没什么好看的。”他有点尴尬,说,“赶紧睡吧。这么晚了。”

“我跟你说,”我说,“我小时候我姥姥跟我说,用手指月亮,会被月亮上的小兔子啃掉耳朵喔。”

他笑了一下,说:“哦。”

我说:“但是像你这样直接要给月亮一巴掌的,别说我,我姥姥估计也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