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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眼皮倏地跳了一下,哑巴是一个不会说话、只会嗷嗷怪叫的女人,一提到她,我就想到狗。我知道她是狗贩子,每年都一窝一窝的往外卖狗崽。

“她刚把一窝小狗崽卖掉。”我哥用平板淡漠的语调接着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刚生完的母狗最凶?”

他吓我,用吓小孩的方式。这让我感到受了轻视,我抬起头,含怨地看向他。

我不吭声,吕新尧也不需要我回答,过了一会儿,我忽然感到他手指的温度,一粒火星落在裙子上,要燎着了——我慌张地揣测我哥的来意,这条裙子穿在我身上一定很碍眼,他要把裙子也脱走吗?

拉链细小的坠子像一粒红豆,被他捏住了,往上划拉,到了顶,拢得严严实实。我不敢相信,然后听见吕新尧问我:“还哭吗?”

他不该这么问,这不是在问问题,而是在要泪珠。我感觉到眼泪从我脸上滑下去,一种微热的触觉。他只要流露一点关心,我就身不由己了。

我应该讨厌我哥。什么都没有了,他把我唯一的念想跟头发一起剪断了。可是我怎么也讨厌不起来,他每说一句话,我就记起他的许多好,忘掉他的一切坏。心口不一的,嘴上说,你别过来;心里又喊,你也别走。

“我不打你,别哭了。”

眼泪模糊的仿佛不仅是视觉,还有听觉,吕新尧的声音几乎是轻柔的。还是那只被我咬了的手,拭掉了我下巴上的泪珠。

我怔怔地,我感到这一刻我哥对我是怀着歉意的。我对他彻底恨不起来了,我自觉地贴近他的手掌,把眼泪献给他,我哥像在抚摸我,我也抚摸他。有一种眼泪以外的东西在抚摸间静静地流淌。

“孟梨,”吕新尧的目光有了轻微的变化,正视我,也正视那个棘手的问题——他从前没问出口的:“你是同性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