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页

那时潘桂枝正在他家的屋檐底下叫喊,他的声音被雨声冲散,只听见重复的两个字:“塌啦——塌啦——”

我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吊桥已经不堪一击,正在度过它最后的光阴,直到离开它,才听清楚潘桂枝气急败坏的叫声。

“孟梨,你是不是有病?”他对我说,“桥要塌啦!”

潘桂枝的母亲曾经咒死了我的父亲,潘桂枝一定遗传了他母亲的嘴巴,在他说完这句话过后的短短几分钟内,我亲眼目睹了这场灾难的发生。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将伞掀翻,吊桥在我身后不远处訇然断裂,雨伞从我手中飞出,折断的伞骨在地上跳跃的声音被巨大的灾声淹没。

死亡第二次向我展示了它令人着迷的魅力,它在巨响中创造了一瞬间的万籁俱寂,我听见热切的心跳声,急促的雨点声,笃笃、笃笃……

这个意料之外的巧合令潘桂枝目瞪口呆,他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过了一会儿,又忽地焕发出一片红光,看起来有些兴奋,呐呐地说:桥要塌啦。

“桥已经塌了。”天都要塌了,就没什么不可以了吧?我对潘桂枝说:“我要变性。”

“你说什么?”潘桂枝惊讶地看着我,喉咙里忽然发出“哈哈,啊哈哈”的声音,他在笑。然后欣慰地告诉我:“孟梨,我看出来了,你是真的有病。”

我无从否认潘桂枝的结论,但我没有病,我只是利用它打败了身体里的胆小鬼。

“变性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做手术,动刀子,把你身上男人的部分切掉,再安上女人的部分……这可不是谁都能做的,”潘桂枝一边说,一边移动着眼珠,神情渐渐变得狎昵,“这样吧弟弟,我有个主意,你先扮成女人给我看看。”

我摇头说:“我不会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