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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珩晓得他其实不关切他们的死活。可对他而言,这些名录不是人命,而是他曾掌在手中,赖以生存的权势。他一定是在乎的。

湛远邺膝下仅有一子,虽是皇家血脉,昭盛帝却不预备留活口,以免后患无穷,故在湛明珩尚且犹豫不决时便替他做好了主。

亲眼瞧见嫡长子的名字出现在名录上边时,湛远邺终于熬不住了。他伪装了十数年的假面脱落,咆哮着叫往牢房里送大鱼大肉的狱卒滚。

湛明珩听闻此事不过淡淡一笑,绝无同情,却不知何故,似乎也谈不上痛快。

那个堂弟小他五岁,曾与他一道练过书法,下过棋,玩过蹴鞠,撒过野。可他被拉上刑场的那日,他不曾去见他最后一面。

成皇路上多少流血牺牲,多少荆棘坎坷。

他想,帝王家大抵如此。高则寡矣,若非纳兰峥,坐上那个位子时,他或许已是什么都不剩。

……

再过小半月,牢中只余下最后三名要犯:湛远邺、姚储与公仪歇。前头两个被判了株连九族,如今府中俱已空了。湛远邺须凌迟处死,姚储则斩首示众。而公仪歇因了那篇罪文得了圣心宽容,受恩免除家人刑罚,被赐一杯鸩酒,可保死得全尸。

姚储受刑当日,公仪歇也在狱中得了酒。这鸩酒自然是湛明珩安排的,与此前所谓的黄粱酒一样,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女儿红。

但人在东宫的纳兰峥却不知何故反复心悸,手心一阵一阵直冒冷汗。她晓得这些日子京城死了很多人,偶闻宫人私语,说的都是诸如皇宫里头戾气甚重,时不时就觉莫名恐慌压迫之类的等等。

对此她不过一笑置之。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