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诚一次次奋不顾身的救温临脱险，直至某个夜晚，他身中数枪，失血到浑身发冷，意识模糊。温临背着他藏身进教堂，将他抱在怀里哄他不要睡。他听不清闵诚嘴里呢喃着什么，只抵在他耳边说了许许多多的话，是关于他深藏在心底的秘密，是隐忍着，未曾出口的情话。

闵诚慢慢停止了呼吸，温临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流到心口，淌进子弹穿透的空洞中，融进鲜血失去踪迹。

受难的耶稣像前，温临最后问道：“是不是我说得太晚，你才不愿听了？”

无人作答。

谢徐谦好些年没遇到这样令他心动的故事和人物，虽说是在帮商岳看剧本，却动了要出演温临的念头。他没拍过同志题材的电影，也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除开市场受众的原因，亦是没有好的剧本。时代虽在前进，文化环境却远不如早年的好，小众题材十之八九都为博眼球炒话题，认真创作难得，做得精彩的就更少有。

《异乡人》这个故事写得深沉悠长，多情笔触中更透露出勃勃野心，大约是冲着国际大奖在筹划准备。谢徐谦已忍不住在想“闵诚”的形象，商岳是很合适的人选，当然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却相当值得一试。他当即把近来觉得不错的剧本名单反馈给卢森，着重把《异乡人》提到最前，又再把剧本发给已是半退休状态的自家经纪人，讲明他对“温临”一角很有兴趣。

正事处理完毕，谢徐谦这才发信息问男友是否收工。

商岳这些天在胡氓的剧组友情客串，算作正式复工的热身活动。此前几个月谢徐谦都带着商岳满世界搜罗美食，一边拍片一边拍拖。新年时回了趟香港，同明蕙母女及谢徐谨一家一起度过，春节则是在苏州家中陪了陪父母。原本还有计划约顾鸣沈言吃饭，但沈言出了车祸入院，好在是吉人天相有惊无险。听说他们最近就要回意大利注册结婚，惹得谢徐谦十分心痒羡慕。

商岳迟迟没回消息，倒是卢森打来了电话。

“daniel，不好意思打扰你，但我要确定一下，你是认真希望jason再拍同志题材的电影？”

谢徐谦知道卢森会不赞同，只不甚在意的回道，“有问题吗？我觉得剧本很好，连我都想演。”

“可你不觉得再让jason演这类型，会妨碍到他？小众题材他已经演过了，我们需要争取的是主流市场，他应该先提高商业价值再去讨论艺术。”

“不用这么紧张阿森，相信我，他会喜欢这个剧本的。”

“daniel，你是不是应该把工作和感情分开来讲？jason喜不喜欢并不重要，让他的价值最大化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

“价值最大化是销售商品的做法，他不是。”

“……”

“阿森，我知道你觉得我现在做的跟一开始讲的不同。但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照我说的做，ok？”

电话里沉默片刻，最终只得妥协收线。

谢徐谦早已习惯了卢森冷硬直接的说话方式，也明白他对这种没有决策权的工作模式很不服气，谢徐谦也把公司近来势头最好的两个新人交给他以作补偿。谢徐谦不需要卢森花太多精力在商岳身上，更不可能把商岳交托给任何人。

因为他不是商品，他喜不喜欢至关重要。

从前，谢徐谦以为商岳是想成为像一样的电影明星，那么最快、最大化的获得商业价值，就是谢徐谦为商岳规划未来的核心所在。可原来，商岳想要的并不是成为明星，而是成为最好的演员。谢徐谦清楚商岳的实力，但拿奖这种事总归也有运气的成分。他已经不知后悔了多少次，为什么要在去年生日时听了男友几句甜言蜜语就头脑发热说出“等你拿到奖我们就结婚”这种蠢话。这行里多的是拍了一辈子戏却总差那么点运气的好演员，谢徐谦可不想等到七老八十才能跟商岳结婚。所以他必须多多尝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而《异乡人》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且还可能有额外的好处。

如果真能跟商岳一起演出这个故事，谢徐谦就能了无遗憾退居幕后，既能专心帮他追寻理想，还能多出许多时间相处。

大约是年纪真的大了，离别太苦，还是能免则免的好。

咚咚咚。

敲门声。

谢徐谦转头看去，竟是商岳不知何时回来，正光着脚靠在门边看着他笑。

谢徐谦立刻起身上前，搂住他先讨来一个吻，温声问道，“怎么回来了？”

“我不该回来？”

“这么不声不响的，难道有惊喜？”

商岳点点头赖进谢徐谦怀里，懒洋洋答话，“换衣服，出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