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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眼神透着探究打量,谭盛礼没有多想,诚恳地说,“在我看来,祥明居士确实值得人尊敬。”既然聊到书的卖价,谭盛礼以此抛砖引玉,从价格方面着手讲,寻常书籍卖以百文,那是读书人静坐在屋里苦思冥想而著,祥明居士游历名山,车马费生活开销不小……不曾活在市井中,不懂柴米油盐的珍贵……

“祥明居士把书卖给书铺许是为生活所迫,换种角度看,他若将所有的文章自己收藏不流于世面,世人又怎么从那活灵活现的文章里感受山川河流的壮观呢?”

众人所有所思,再看祥明居士这人,形象骤然伟岸许多,但听谭盛礼说,“当然,这只是个人拙见。”

“祭酒大人说的有理。”杨严谨附和,“祥明居士的书日进斗金,他自己却是没什么钱,记得在哪本书里看过,祥明居士去世,留给后人的除了书籍并无多少钱财……”这是杨严谨看的野史了,结合谭盛礼的分析,不是没有根据,祥明居士著文严谨,上了年纪后仍忙碌不已,翻出最开始的著作不断地修正,有疑虑的地方再次亲自去考察验证,这本书,是史上最为严谨的了。

否则不会解禁。

杨严谨作为户部尚书之子,他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毕竟杨家藏了谭家半数书籍呢,杨严谨懂得多没什么奇怪,就是叶弘心里不服气,他读过的书也不少,到头来被谭盛礼反驳得无言以对,面上挂不住,撇着嘴极为不爽。

谭盛礼没有再说,要他们多去藏书阁翻翻书,明日的课仍和藏书阁的书有关,学生们叫苦不迭,硬着头皮问,“还是游记类的书籍吗?”

“在藏书阁底楼,自己去找吧。”谭盛礼给出提示。

底楼的书籍乃国子监历年四季试的答题,没什么难的,至少有部分学生经常去借阅类似的书籍,得知明日讲这类书籍,默默松了口气,也有那什么都不懂的与人交头接耳讨论,谭盛礼拿着书走了,已至傍晚,该去接大丫头她们回家,谭盛礼先去藏书阁还书,出来时碰到叶弘。

他站在走廊上,似乎在等自己,“听闻谭老爷博览群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算学样样精通,学生不才,想请教两道算学题可行?”

语气咄咄逼人,谭盛礼瞅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等国子监放假如何?”

国子监放假就在两日后,叶弘爽快应下,“成。”

“叶老先生身体怎么样了?”

日日在府里钓鱼,好得很,叶弘道,“恐怕还得养上几日。”祖父瞧不起谭盛礼虚伪的嘴脸,怕是还得养几日,叶弘问,“祭酒大人可是有事?”

“我有事想和叶老先生说,两日后我登门拜访如何?”

叶家人多,但都在外为官,京里只有叶弘和叶老先生,叶弘想了想,“好罢。”

约好时间,谭盛礼先行离去了,接了大丫头她们,又给街边乞丐们买了馒头,这才回家,刚进门呢,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声音嘶哑,和谭振兴刺破天际的嗓音不同,卢状的声音穿透力弱上许多,大丫头扶额,“祖父,父亲会不会把人打坏了啊。”

她记得不错的话,卢状身上的伤应该还没好吧,又做错何事惹谭振兴不高兴了?

“去瞧瞧吧。”

谭振兴不想揍卢状的,他不是那冷血无情的人,卢状屁股的伤没好,他想积着等伤好后再说,可卢状耍小聪明,自认掩饰得很好谁知借如厕的机会往谭佩珠住处走,尽管刚走几米就被他发现了,但不揍他顿狠的谭振兴难解心头恨。

卢状痛得死去活来,还不长记性,每次挨打后都问他理由,谭振兴不会说实话,反问他,“你自己为什么挨打自己都想不明白吗?”

卢状:“……”他哪儿知道?卢状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心里那点心思被兄妹两看得透透的,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最后,只当谭振兴察觉到自己有偷懒的意图而惩罚自己。

见他趴在长凳上装死,谭振兴心里冷哼,顾及卢老头在旁边,装作悔恨愧疚的样子道,“爱之深责之切,你莫记恨为师……”

“没,没……”卢老头连连摆手,“大公子打得好,有你这样严厉的老师是大郎的福气。”

卢状:“……”

真不知谭振兴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尤其是他爹娘,白天来码头看望自己,不关心自己过得不好,尽问自己有没有听谭振兴的话好好读书,啰里八嗦许久,只考虑自己,卢状心如死灰,趴着完全不想动,结果连这点都不能如愿,谭盛礼挥着木棍催他,“下去上点药,好好养着,明早还得干活呢。”

谭盛礼到时,卢老头正感激涕零的扶着卢状回屋,谭振兴则拿手帕擦拭着手里的木棍,那爱不释手的模样看得谭盛礼颇为头疼,“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