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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帝终究不会轻信秦堪的话,有些事情必须亲自证实,《菜根谭》是小事,但朱厚照是他的心头肉,对于一切出现在朱厚照身边的人物,弘治帝必须查个清楚,他是个谨慎的帝王,知根知底的人他才敢用。

秦堪和杜嫣回到家,当他把秀才功名被皇帝恢复的消息告诉杜嫣时,杜嫣愣了许久,接着惊喜万分,雀跃着跑进书房写信,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父亲杜宏,她想跟父亲说,她嫁的这个男人不但有本事,也有功名,而且是皇帝陛下特旨恢复的功名,她的男人,是弘治十五年的绍兴院试案首。

秦堪当上执掌千丁的千户时,也没见杜嫣如此兴奋过,仅仅一个秀才的功名却让她欣喜若狂,仿佛相公金榜题名当了状元似的,府里的怜月怜星以及管家,杂役,厨娘,婆子们闻知老爷是秀才,也忙不迭地恭喜道贺,杜嫣高兴之下每人多赏了一个月的工钱,于是阖府欢庆,热闹喧嚣如同过年。

秦堪没想到古代人对功名如此狂热,如此看重,普通百姓与秀才之间仿佛隔着一道龙门,跳过去了,鲤鱼化龙,没跳过去,鲤鱼永远之是鲤鱼,这便是阶级,这便是读书人和普通百姓之间的差距。

此刻秦堪甚至生出发奋努力继续考举人的冲动,后来想到自己如今连繁体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更别说要读懂读透那些深奥如天书般的四书五经,还要做得一手漂亮的应制八股……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秦堪很快放弃了这个不冷静的想法。

做人就算不能做到让自己骄奢淫逸,至少也不该给自己找麻烦添堵,无缘无故用头撞南墙的蠢事秦堪决计不会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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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想知道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

一个多月后,数骑快马入京师,奔向皇宫。

御书房内生着两盆炭火,烘得屋子里暖融融的,弘治帝腿下裹着厚毯,捂嘴咳嗽不停,随侍太监急忙奉上热汤药,弘治帝喝了两口,皱了皱眉,把汤药放下,目光又落到案头的一份奏报上。

良久,弘治帝眼中露出了赞许之意,点头喃喃道:“果真是绍兴院试案首,此子倒没说假话,而且那首传唱江南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竟也是他所作,有此才华,能写出《菜根谭》这等旷世佳作,倒也合情合理,看来这《菜根谭》确实是他写的……”

顿了顿,弘治帝又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明明才华出众,却不愿扬名士林,极度窘迫之时情愿将十数首绝佳好诗冠唐寅之名,刻书刊印成集,他却只在背后默默赚银子,几首不食人间烟火的好诗竟被他当成货物般卖了出去,不求名只求利,此子到底在想什么?简直侮辱斯文,读书人里的败类,若让西涯先生他们知道了,非撸起袖子打上门去不可……”

轻轻敲着案头,弘治拧起了眉。

秦堪这人很难对他下个准确的定义,有才华,但为人品性方面却似乎有点……

一个人能写出《菜根谭》这样深刻而豁达的佳作,再坏大概也坏不到哪里去吧?太子身边的博学鸿儒多不胜数,论学问,哪个都比秦堪强许多,然而太子不仅仅只读圣贤书,人情世故必须也要学的,这一点,刘健,谢迁他们教不了,他们太过老成保守,而且稍嫌迂腐,能教太子人情世故的,恐怕也只有这个《菜根谭》的作者了,正如他书里所言,“嚼得菜根,百事可为”。

思忖良久,弘治帝终于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