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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顷地里一根独苗,这根独苗却越长越歪,弘治能不急吗?

朱厚照年纪小,他不懂父亲的心思,也不懂大臣们的心思,他更不懂自己未来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这种责任不是坐在皇宫里批几份奏本便能解决的。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朱厚照能将这些宫中秘辛向他倾诉,跟他讨主意,说明这位未来的大明天子心中终于有了秦堪的一席之地。

这是一件好事。

从古至今能被皇帝记在心里的人,一般来说有两种结局,一是被皇帝杀了,二是飞黄腾达了,秦堪应该属于后者。

“秦堪,我知道你一肚子坏水儿,快帮我想想法子,怎样让父皇和大学士们的脾气小点儿,不要一见着我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太让人难受了。”

这明显强人所难了,人的脾气不可能被外人改变,秦堪又不敢掐着弘治帝的脖子给他打狂犬疫苗……

“殿下,皇上和大学士们对你寄予的期望太深了,你是未来的大明皇帝,臣说句僭越之言,殿下若不想让他们失望,应该多少听听他们的话,认真多读点书才是。”秦堪深深叹道。

朱厚照鼓起眼睛瞪着他:“连你也这么说?为何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劝我做个听话的好孩子?好孩子就一定要多读书么?好孩子便一定能治好大明江山?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皆一代英主,难道他们从小都是好孩子?难道他们从小读书很厉害?我不知他们究竟是怎样长大的,但我知道朝堂里那些从小读书很厉害的家伙,其实都是一个个书呆子,又酸又腐,顽固不化,我一见他们便觉得讨厌,若要我变成他们那副德行,我宁愿做个不识一字的粗鄙村夫!”

朱厚照越说越激动,最后腾地站了起来,脸蛋涨得通红,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胸中奔腾着一股抑郁之气难以抒发。

刘瑾和谷大用被震住了,秦堪也被震住了,历史上只有一个朱厚照,他是独一无二的,荒唐也罢,抗争也罢,他终究是不一样的正德皇帝,沉闷压抑的数千年历史里,他是唯一一道耀眼的风景。

前堂内寂静许久,秦堪才悠悠打破了沉默。

“殿下的见解令臣佩服万分,不过请殿下恕臣直言……”

“想说什么便说吧。”

“有种你到陛下面前说这话试试?”

朱厚照挺拔伟岸的身躯顿时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须臾间便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