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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梦阳越说越气愤,拍着手里的一叠寿宁侯的罪状,怒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满城官员百姓何人不知?陛下阶前你们却懂得装无辜,装善良,可知那些被你们祸害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们何等惨状?你们圈占农地千顷,无数农夫被迫成了流民,拖儿带女四处流浪乞讨,你们强定京师丝绸茶叶银价,从中牟利逾万,不从者被你们的家仆砸店赶出京师,还有南方进京的漕粮,北方的骡马,关中的私盐……京师被你二人弄得天怒人怨,乌烟瘴气,你们好意思在陛下面前装无辜?”

一席话令张皇后和建昌伯勃然色变,连躺在软榻上的寿宁侯呼吸也加重了。

“李主事莫激动,这些事以前言官御史们说过,但查无实据,今日不必再提……”弘治帝说着目注秦堪,缓缓道:“秦堪,朕叫你来,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你说寿宁侯欲霸你家美婢,此事确否?”

“千真万确……”秦堪扭头扫一眼仍旧躺在软榻上表演奄奄一息的寿宁侯,又补充道:“……不仅如此,寿宁侯又看上了我家的厨娘,亦欲霸占,臣感到很奇怪,我家厨娘年已四十许,又老又丑又臃肿,不知为何寿宁侯的口味如此风格不一……”

殿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寿宁侯装不下去了,李梦阳数落他那么多罪状他没反应,众大臣说他霸占人家美婢,他也没反应,因为他心虚,他确实干过,但看上人家又老又丑的四十多岁厨娘,这事儿……他真没干过,太冤了,不得不挺身而出证个清白!

好卑鄙的人,从来只有我冤枉别人的,没想到竟被别人冤枉了,而且冤枉得这么恶心。

节操呢?下限呢?

“绝无此事!你……放屁!你胡说!”寿宁侯矫健地从软榻上弹了起来,指着秦堪的鼻子破口大骂,这身手,这精神头儿,这气贯长虹般的汹汹气势,哪像伤得不能动弹的弥留病患呀。

殿内众人亲眼见到了一幕生命的奇迹,伤重不治的寿宁侯一瞬间不药而愈,而且精神矍铄,气冲霄汉。

秦堪忍着笑,摸了摸鼻子,正色道:“既然侯爷说绝无此事,想必是臣记错了,不好意思。”

寿宁侯气坏了,这什么人呀!

刚准备开口再痛骂几句,却忽然惊觉到殿内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寿宁侯一惊,接着便虚弱无力地往地上一倒,仿佛残留了最后一口余气似的,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一寸,一寸地爬向软榻,爬行之艰难,气息之微弱,犹如濒死临终……

文华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众人睁大了眼睛注视着寿宁侯飙演技,没人忍心打破这精彩的一幕。

张皇后俏丽的面容隐隐冒出几道黑线,雍容优雅的眉宇间露出一股暴戾之气,看得出,她此刻很想在这极品弟弟的脑袋上狠狠踩几脚,以谢张家列祖列宗。

静谧的气氛终于被人打破。

“哈哈……哇哈哈哈哈……”朱厚照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