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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朕要你们想办法替朕分忧,不是让你们替那些不法刁民为难朕,你这个御史大夫,是替朕担任,还是替那些不法之辈担任?”

李俅大怒之下,口不择言,不等元公路话说完,便将他喷了回去。元公路吃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发觉独孤明向他暗暗挤眼,仿佛是在嘲笑他一般,他只能默默摘下自己的冠冕,叩首道:“臣不才,陛下既觉臣不称职,愿乞骸骨回乡野。”

“你!”

一直以来,元公路这个御史大夫在朝廷中的存在感很弱,李俅知道他的一些往事,故此对他并不看重,方才呵斥起来,也丝毫没有给先皇老臣留颜面的意识。但现在元公路直接请辞,让他不禁愕然。

这岂不意味着……要摊牌?

元公路乃是叶畅塞在御史台的人,将他逼得辞官,也是李俅口不择言之举。

只是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莫非要退?

退一步,也就意味着全部退,自己的收权大计受挫不说,天子的威望,皇帝的尊严,都要置之何地?

“元公路,你是在要挟朕?”李俅被李隆基当成接班人来培养只有五年,李隆基“看圣孙”看中的是他的平庸,在李隆基看来,唯有平庸之君才可以和叶畅这样有为之臣和平共处。叶畅念在他的恩情之上,对李俅会多有扶持。但是他却不曾想,一个平庸之人坐上了九五之君的位置,权力地位的膨胀与自身才能之间的矛盾,就决定了这样的人必然会急于做出些事情,好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李俅没有选择退让,而是近乎摊牌。

元载浑身冒着冷汗,顾不得别的,出班奏道:“陛下,今日所议之事,非是元大夫的去留,而是如何解决商会罢市之事,不宜别生枝节……元大夫,国家有事之时,正我辈担当之际,此时你轻言辞官,多年读书,忠义礼仪,都到哪儿去了?”

李俅得他提醒,才想起,此时不是与元公路兴义气之争的时候,如果他的计划能施行,一个元公路算得了什么!

“是朕失言了,朕也是急,先皇将江山基业予朕,以前有卫王在朝中辅佐,朕不必担忧,现在卫王只是刚刚请辞,便出了这样的事情……朕总不希望,朝中出一丁点事情,就要去打扰卫王!这些年来,卫王为了大唐江山有多辛苦,朕都看在眼中,往私下说,他是朕姑父,往公里说,他是先皇旧臣,诸卿能为他分担一些就分担一些吧。”

说到这,李俅咳了一声,忽然间觉得,自己方才那段话说得有几分先皇风范了。他目光转了转,移到独孤明面上,又继续道:“至于罢黜专利之法,就不必再提了,元侍郎向朕提出专利之策,正是考虑到‘利民’之道统,若非民间办工矿百弊从生,朕又何苦为之?”

独孤明低着头,暗暗撇嘴,这位天子渐入状态,至少,终于会说漂亮话了。

若换作一般时候,会说漂亮话的皇帝也算是一个中上之君,可是这个时候,同叶畅这个做实事的相比,说漂亮话的皇帝就只能招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