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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年隐忍,此时说话间,却一扫阴柔,而是带着一股天下在手的霸气。杜甫愣了愣,看着他,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才是叶畅的本性吧,虽然此前他对李唐皇室一向忠心,可是睚眦必报不在意骂名才是他的风格啊,这几年他养望邀名,倒让杜甫忘了他的本性呢。

“那你怕百姓想什么?”

“是怕百姓以为,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叶畅缓缓吐了口气:“你可知书非借不能读的道理?”

杜甫老脸微红,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人经事则与之相反,非亲自努力所得,不知珍惜。”叶畅道:“我早就三令五申,开办场矿之时,须得多加注意,不要只顾着赚钱而放弃仁心,但是那些人就是不听。如今这事情,亦是他们自招,我不能帮助他们解决所有麻烦,免得他们有依赖之心……”

叶畅说得有些乱,因为有些意思,他不知道该不该对杜甫表达出来。

大唐到了今日,可以说已经迈上工业化、商业化的门槛之上,但是,这并非大唐自己自然生出的,而是叶畅的大力引导之下才成的。叶畅很清楚,如果他出手,那么就必须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从此在京城之中,轻易不得外出,而且主要精力将被一些繁琐的冗事所缠绕,未必还能像现在这样,自由地引领大唐前进的方向。

有人以为上了最高位置自然可以一言九鼎,更容易引导这个国家。事实上两世的经验告诉叶畅,底下有的是办法把他架空,堵塞他的耳目,让他沉浸在歌功颂德与歌舞升平之中。

而且他上台,也不过是一个开明的皇帝取代一个守旧的皇帝,他之后呢?

他当然可以一语定宪,无论是搞开明专制,还是君主立宪,凭借他在军队与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完全可以一言决之。可他既然可以一言决之,那么今后就有人可以一言弃之!

所以,必须经过某种巨大的变革,将某个标准上升到大唐的政治共识,唯有如此,他想要的革新才能成功。

“叶公之意,唯有百姓自己争取来的,方会为他们所珍惜?”杜甫这些年办报,可谓紧跟着叶畅的思路,故此他想明白了这一点:“无怪乎这些年你大力鼓吹道统之说……凡事利民,即为道统,承续道统,方为天子……”

叶畅笑了笑,没有作声。

“我明白了,我这就回长安去!”杜甫又想了想,毅然说道。

叶畅又是一笑:“我送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