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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难免,正值建功立业的年纪,也终于有了名扬青史的机会,却只因为政客们的内部倾轧,他这样的名将便被打发到潮湿的播川、能州,在这里等死,他如何不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叶畅正视着王忠嗣,缓缓说道:“某与王公,并无怨仇,攻讦王公者,并非为某,王公以为是否?”

王忠嗣略一犹豫,缓缓点头:“确实并非你。”

“韦坚、皇甫惟明,包藏祸心,图谋不轨,此事当属实,王公以为是否?”

这个问题叫王忠嗣好生为难,他自己心中有数,韦坚皇甫惟明即使没有图谋不轨,但至少以边将之身勾联太子李亨,意欲挟军权而自保,确实是犯了朝廷大忌。当时的情形,甚至有可能让太子李亨都一起垮台,李隆基只追究了他们几名大臣边将,却放过了李亨,应当说还是给他留下了余地的。

沉吟了会儿,王忠嗣伸手延客,叶畅跟着他便踏入庄子里。

这庄子二十余户人家,除了王忠嗣自己之外,其余都是他昔日部属,不愿意离他自去者,就都跟随他来此。

中间稍大的屋子,便是他的宅所,他待罪之身,虽然有个官职,实际就是领一份薪俸吃饭罢了。能州人口稀少,他能管的事情也不多,故此才能这般清闲。

“王公身体不适?”叶畅见王忠嗣神情有些不对,便开口问道。

王忠嗣有些苦涩:“瘴疠之地,久居自病。”

“且待我为王公把脉。”

这几年跟着骆守一身后学医,叶畅虽然谈不上医道高明,却能勉强为人把脉了。把完脉后,又看了看王忠嗣眼睑、舌苔,叶畅心中微微一凛。

王忠嗣身体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妙,但并不是他身体本身的缘故,而是心病。

闲置已久,丝毫看不出希望,而且对于政治的失望乃至绝望,都让他不再爱惜自己的身体,故此身体迅速衰朽下去。

“叶大使此来,不是奉李相之意来取我性命,又是为何?”王忠嗣问道。

“是来向王公问计。”

“什么?”王忠嗣讶然,看着叶畅一脸诚恳模样,知道眼前之人,并不是虚言作伪,良久之后,他喟然一叹:“论胸襟气魄,吾不及汝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