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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乃是帝都,帝都中人天生就拥有极强的政治敏锐性,这些小人物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天子有些厌了李林甫。只不过一直离不开李林甫的本领,要靠着这位权奸管理朝政,故此才容他。

但在七日之前,这种容忍随着一件事情而变化了。

李林甫的思绪也回到了七日之前,他心中满是后悔懊恼,自己明明感觉到杨钊的威胁,可是为何还给了他这个机会,莫非真是因为年老昏聩了?

七日前,身为吏部侍郎、度支使的杨钊,说动了李隆基,前往府库去看。结果府库之中堆积如山的棉布、绸缎、粮食、器物、铜钱、食盐,让李隆基大悦。

这是前所未有的富庶,李林甫管理国政以来,虽然先后借助许多“理财能手”经营,给李隆基制造出国库充实的印象,但哪一次都没有现在让李隆基震撼。

往常昂贵的棉布,如今可以让数十万人做几套衣裳;绸缎可以张成帷幔从长安接到洛阳;来自淮南道的大米堆满了府库,不得不露天放着;器物多得可以装饰双倍的皇家园林;铜钱的绳串都朽了,单个的铜钱滚得满地都是;食盐则如同雪一般,厚厚地积在那里。

这与其说是杨钊的本领,还不如说是叶畅的功劳。新修的路极大促进了物资的流通,而“飞钱”的推广,让原本有些困难的贸易变得轻松便利,新式漕船带来了江南的物产,来自辽东的奇珍进入长安、洛阳后又转卖天下,将天下的宝货再换回来。

但看在李隆基眼中,却意味着李林甫对他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

正是看到这一点,所以杨钊指使人开始攻击宋浑,在李林甫做出反应之前,便将御史中丞宋浑贬出了长安。紧接着又指向京兆尹萧炅,试图再断李林甫一臂。

若不是李隆基暗示,杨钊哪里会有这般胆量?

李林甫心中冷笑了一声:卸磨杀驴,太宗皇帝如此,李隆基亦是如此。只不过当初太宗皇帝是在魏征死后才推倒了魏征的墓碑,而现在李隆基在他还没有死之前,就迫不及待地要推倒他了。

但冷笑之余,李林甫更感到压力。

他的政敌太多,如今见杨钊轻而易举便拿下了宋浑,萧炅亦是岌岌可危,无数政敌就像嗅到了血腥的豺狗,就在他身边潜伏环绕,只等着冲他下嘴。

群敌环伺之下,李林甫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准备进行反击了。

可是李隆基并不给他反击的机会,他今日在兴庆宫前求见,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等到召见的旨意。

眼见天色渐晚,李林甫仍然站在那里,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