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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们的顶头上司,洛阳令杨慎名,与叶畅关系也非同一般,双方同为李林甫系的干将。杨慎名之兄长杨慎矜,旧载便得李林甫之荐,成为户部侍郎、御史中丞。

故此众人心痒难耐,却一个个做出危襟正座的模样。李冶见他们这番情形,心中既是得意,又有几分不屑。

唯有到了其中一人面前时,她才发自内心地举杯:“刘公,奴不胜酒力,当刘公当面,却不得不尽饮。”

方才她敬旁人酒,都是浅尝辄止,甚至敬杨慎矜亦是如此,但唯独对这位刘晏,却满杯之后饮胜。

那些官员本来对这个风情万种的女掌柜便怀有些不轨之心,只是畏于叶畅、杨慎名的威势,不敢发作罢了。但此时,他们便可以起起哄,哪怕吃不着,过过嘴瘾也是好的。因此顿时有人叫道:“李大家,你这样就不对了,虽然刘公乃是洛阳尉,但杨公为洛阳令,品秩更在刘公之上,你敬杨公时只是浅尝,敬刘公时却是深吞,莫非是欺杨公乎?”

浅尝、深吞,便有暧昧之意在其中,众人都是笑了,包括杨慎名与那被称为刘公的洛阳尉刘晏,也没有发怒,只等着这位长袖善舞的奇女子解释。

李冶笑语吟吟,眼中波光流转:“这位郎君此言差矣,杨公方才都说了,今日只论同僚情谊,不说官职品秩,故此奴眼中只有杨公、刘公,而无杨明府、刘少府。郎君出言不当,当罚酒一杯才是。”

那官员哂笑着举杯饮尽:“好,某便罚了这一杯!不过,李大家,你还没有回应某方才之语呢!”

“杨公绰约,美姿容,有威仪,奴心中暗有倾慕,但终比不得刘公翩翩少年,英才早成啊。”李冶一句话夸了两个人,然后话风一转,却又道:“不过奴敬刘公饮胜,却非为此,只因奴经营这大观园,诸公虽都是客,却唯有刘公,曾赐计两条,令大观园客人更多、更爱花钱。诸公皆有大才,可奴却是个眼睛里只有阿堵物的俗物,自然要待刘公更不同了。”

众人听得她自嘲,都是大笑,那起哄的官员摇头道:“汝若俗物,天下尽皆铜臭之辈矣!”

这是真话,大观园这些年来,一直是李冶在操持,每年收入,都不下十万贯,而李冶往往将其中相当一部分捐出来,修桥铺路,特别是收养那些被遗弃的孩童、失去父母的孤儿。众人知道她好钱,也知道她好钱背后,是用这些钱做了善事。虽然背后乃是那位正在辽东的行军总管府录事参军叶畅之令,但经办的乃是李冶,叶畅连名都没有露。

也有刻薄的人暗暗嘀咕,这看似慈悲的举措背后,其实是贩卖人口的勾当——每隔一两个月,那些孩童们就会从洛阳城中消失,据说是被送到了辽东,但谁知道是不是被贩去为奴为婢了呢。

刘晏自己却知道,李冶之所以对他另眼相待,原因并不在于自己的那几条建议,而是叶畅。

因为王昌龄的缘故,他与叶畅有书信往来,探讨过一些生财、理财的观点。李冶是这些书信的经手人,无论这个女人有没有看这些书信的内容,都知道叶畅对于刘晏的态度可与一般官僚不同。

刘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股淡淡的苦涩味道在舌尖盘旋起来。

这是葡萄酒,而不是叶畅酿制的高度白酒。高度白酒对于酒鬼们来说是非常过瘾的好东西,但因为太容易醉人,真正的宴饮场合,为了防止失仪,众人都宁可去喝葡萄酒。见刘晏喝完,李冶盈盈一笑,正待说话,却见一个人影在门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