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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畅起了这个头,高适接口道。岑参、王昌龄包括王维,都曾有志于边事,李颀同样如此,而且任何一个时代,男人的酒桌之上,美女与军事都是永恒的话题。

“自金城公主薨后,犬戎便蠢蠢欲动……”

“皇甫惟明乃当世良将,犬戎赞普蛮夷之辈,岂是皇甫惟明的对手!”

众人议论纷纷,有些是对的,有些却是粉饰太平,比如说烽烟不起之句,叶畅就知道是错的——边境冲突,可以说始终没有断绝,无论是与众人口中的犬戎(也就是吐蕃),还是东北的奚、契丹,都是如此。

“听闻今上有意令范阳节度使裴宽入朝,正择人代之,也不知何人能替,如今李公适之、裴公宽相继自范阳入朝,若是择人不当,必生后患。”说了一会儿西部边疆之事,李颀又将话题转到了东北。

说到此事,张旭眉头皱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东北奚、契丹二部,一向尚公主,如今二部,各立新主,朝中有人在推动,要再遣公主和亲。”

“若能和亲,或许东北又可以太平一段时日……”

“绝无可能!”叶畅猛然开口道。

此前众人讨论边地事宜,叶畅都是笑着倾听,一副年轻后进谦逊模样,此时他开口说话,却是斩钉截铁,让众人意识到,他反对态度是多么坚决。

“叶十一郎,何出此言?”

叶畅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汉时公主和亲者不知凡几,可退匈奴者,是公主乎,是卫青霍去病乎?”

此语说出之后,众人齐齐摇头。

“十一郎才于诗才内政,这军国之事,怕是不熟悉。若无和亲之策,匈奴年年寇边,汉应接不暇,何以有汉武之时强盛国力?若无强盛国力支撑,又如何能令卫、霍之流,施展所长?”储光羲坐在叶畅身边,方才两人颇多对话,因此已经熟悉,他亦直接说道:“况且,沙场征战,怎如天下太平?汉武北击匈奴,致国力一空,百万将士喋血,不过换些大宛马、蒲桃罢了,于国于民何益?”

储光羲说话之时,室内俱静,叶畅还没有回音,那边李颀以箸击碗,慷慨悲声而唱:“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闻道玉门犹被遮,应将性命逐轻车。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此诗唱出,众人都是呆住了,便是叶畅,也没有想到,这千古名篇,竟然就是在自己在场的情形下,如此恣洒出来。

“妙,妙!”

众人拍案叫绝,那边李俊兰已经垂眉细思,不一会儿,便拉着几个乐师窃窃私语。待众人饮胜相贺之后,她笑道:“奴闻得此句,心中实是奇痒难耐,愿唱之以助酒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