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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公路与钱兄上山来,见得林荫茂盛,鸟啭花香,两人心情好了许多,正询问引路的叶畅十方寺的典故,却不料半路跳出一个恶和尚。两人先是吓了一跳,接着那钱兄笑了起来:“叶畅,你究竟有多招人恨,故此到哪都有人叫骂喊打啊?”

叶畅神态平和,拱手道:“此僧名道宁,俗家乃是方才刘里正之侄。”

一句话便让元公路与钱兄明白,不是他人品不好人人喊打,而是刘家恨他入骨。元公路一听说是那大俗人刘逢寅之侄,心头便是不喜,而身边的差役经了方才的阵仗,也都有了准备,立刻手握横刀上前呵斥:“大胆野僧,见了县尉还不行礼!”

道宁一听是县尉便吓了大跳,扔了刀,弃了薪,胡乱行了一礼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叫:“祸事来了,祸事来了!”

县尉一来,十之八九是出了案子,他觉得是祸事来了倒也没错,可错就错在他把心中所想的喊出来,喊得仿佛县尉就是祸事一般。钱兄又大笑起来,而元公路则是恼羞险些成怒,好在此时叶畅善解人意,开口笑道:“说起野僧,下走不知在何时曾听得一野僧趣事。”

“哦?”

“曾有一海内文士览圣,路见一寺,入内礼佛讨茶。那寺中知客粗鄙小气,见其貌不扬,衣着寒酸,待客时甚为冷淡,仅以二字待字,一字‘坐’一字‘茶’,下边沙弥会意,迟迟不奉茶上来。那文士等茶之中无聊,便与知客谈论古今典故,僧人惊讶其才,乃令文士‘上座’,催沙弥‘敬茶’,沙弥方自去煎煮。待知客请教文士名讳,方知所遇者海内大才,跳起惊呼,便向文士行礼,言道‘请上座’,又命沙弥‘敬香茶’。”

这典故此时可没有人知道,元公路与钱兄听到此处都不由嗟叹。但紧接着叶畅又道:“后来那海内文士告辞,僧人腼颜求他题诗于壁。他于寺门之左写‘坐、请坐、请上坐’六字,于寺门之右写‘茶、敬茶、敬香茶’六字,然后大笑而去……”

元公路与钱兄顿时大笑起来,元公路指着叶畅道:“那海内文士乃是个促狭鬼,你这小子也是促狭鬼!”

旁边的钱兄笑容中不免带着一丝苦涩,他也是海内文士,诗名极盛,动于一时,但因为科场不得志,便有些潦落,叶畅说的事情,他便不只一次遇到过。

大笑方歇,便见着十方寺首座纯信带着僧人跌跌撞撞迎了出来,方才那喊“祸事来了”的僧人脸上多了一记掌印。元公路与钱兄又是大笑,笑得纯信莫名其妙。

“今日来有一事要烦劳贵寺,借宝刹韦陀神像一用。”待纯信见礼之后,叶畅似笑非笑地对这老僧道。

纯信吓得顿时一哆嗦。

上回没有按照叶畅安排的剧本演出,最后一出好戏被他演砸了,原本韦陀显圣能给十方寺召来多少香火的,结果效果却达不到预期的一半。更重要的是,那事情让纯信明白,叶畅这个少年郎当真是仇不过夜的,他的便宜不好占!

而此后虹渠引水成功,更让纯信悔之不及,这里原本也有他们十方寺的功劳,可现在却就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了。相反,只因叶畅一句是某个道人点化的,山那端的药王观的香火,足足好了一倍!

当真让纯信羡慕嫉妒恨,可是这还不算完,现在叶畅带着县尉来“借神像一用”,分明是来算账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