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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法默然不语,吴遂仲的话虽是直白,却也是凭文而论,并无不实之言。比起张伟在台湾以制度防贪,以廉政署不归于任何衙门统制,单独办案,台湾自何斌以下,无不受其约束,却是好过明廷抓住贪官就剥皮,却是只凭人君好恶,没有制度。台湾对肃贪如此重视,再加上高薪、考功记过都是依着律令秉公而行,是以台湾官吏之廉高效,却是海内第一。

因向吴遂仲笑道:“这也是你阁下的功劳。张大人定下规矩,到底还需人来执行。”

吴遂仲却故意叹一口气,延揽着史可法上了一栋酒楼二楼,叫了酒菜,方向史可法笑道:“只是好光景要到头了。那周廷儒虽是首辅,却是刚刚上任。当此风头浪尖上,他又能如何?朝廷只怕是要剥了大人的军权,革职闲住啦。”

史可法此时不过是底层小官儿,哪里知道这些上层阴谋诡诈的事,一听之下顿时大急,睁大了眼怒道:“这也太过混账。大人谋琼州一事还要勘查,怎地就这么着做了决断!”

“嘿,高太监只怕是持了帝命方如持胡闹吧,不然的话,他怎敢如此胡做非为?”

“听说何楷兄正在具折封章,要力保张大人,我虽不才,亦有上奏之权,我这便回去,给朝廷上表,在事情未明之前,不可妄议剥张大人的职权!”

吴遂仲看他一眼,却摇头道:“表章无用,朝廷不知台湾就里。就你和何兄两封奏章,抵得甚用处?”

史河法涨红了脸道:“依着你的意思,又该当如何?难不成就坐视不理不成?”

“到不是这个意思。复甫兄已从台南过来,他到是想了一个法儿。”

“愿闻其详!”

“依着复甫兄的想头,现下在台湾的举人进士委实不少,只是有不少闲居在家,没有为官。若是以何兄、宪之兄,还有台南的王忠孝知县,再能联络黄尊素、黄道周这样的前任京官,再加上吴应箕与复甫这样的举人,咱们凑上几十人,联名上书,为大人辩冤,这便叫公车上书。诸位心怀天下,应该不会顾忌身家性合,不敢联手吧?”

见史可法一脸为难,知道他虽愿意,却对说服其余儒林大佬颇感为难。只是这史可法乃是东林大佬左光斗的地子,在黄尊素等人面前颇能说的上话,虽然那黄尊素等人对张伟施政颇有些不满,但亦是心服台湾是有治世之象。此时高起潜等人在台湾胡做非为,这些人原本就仇视阉人,此时再有信重的弟子前去添上一把火,则不愁大事不成。此时史可法心存犹豫,想必也是对张伟攻打琼州一事也有些怀疑,如若不敢,想必此时已是连声应诺。

因退而求其次,又笑道:“若是觉得辩冤太早,到不如联名上书,将高太监在台湾的不法情事上奏皇帝,请求令换人手,前来台湾调查。宪之兄,这可该没有的推脱了吧?再有,也可先齐集众人,一起去县衙门会见高太监,你那几位老师都是清流名儒,又曾做过京官,求他不要胡做非为,静待朝廷指令,这也可以暂保台湾全境平安,宪之兄意下如何?”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史可法已知此事不是出于吴遂仲的意思,想来必是张伟拟定的自保之计。公车上书给朝廷施加压力,就是不能调换高起潜,这高太监想必也会有所收敛。平平和和完了此事,张伟则自然还是朝廷的雄藩强镇,镇守东南保一方平安。

想来想去,都觉得此事利在朝廷,利在台湾百姓,因此振衣而衣,向吴遂仲抱拳道:“敢不从命?这便去寻那几个老师,年兄,一同商议!”

说罢也不顾吴遂仲劝说,连酒也不饮,便直身而起,匆匆下楼,直奔那黄尊素家而去。一路上但见那些绵衣校尉鲜衣怒马,四处骚扰良民。别说是遵守张伟的台湾律令,就是连明朝的法令也没有看在眼里。这几日来,不但是城内遭殃,就是四野乡民,也多有被绵衣卫校尉们骚扰拷掠者。这些人用起刑来,可比在堂上打板子更加阴狠毒辣,什么烧烤、夹钉,骑木驴,辣椒水,老虎凳等酷刑施用起来甚是方便,常常几个校尉窜到人家,立时就将这些酷刑用将起来。直到得了钱财,或是拿了口供,这才洋洋得意而回。有那美貌妻女的人家,还需家中女人赔上身体,方能被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