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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李弘、鲜于辅、徐荣、李玮和李儒五人围坐在火盆旁,商谈洛阳和北疆的局势。

李弘对北疆的将来非常担忧,一是河套和平城两地的屯田刚刚起步,困难重重,未来几年内戍边大军的粮饷很大一部分还要依靠朝廷解决;二是北疆疆域扩大后,戍边成了一件当前最棘手的事,除了粮饷受到制约外,还有兵力的问题,主要就是铁骑严重不足;三是滞留在北疆的灾民短期内很难回迁,这无形当中加重了北疆的负担和危机。

北疆虽然因为汉北郡的建立解决了许多矛盾,极大的缓解了危机,但同样也因为汉北郡的建立又增加了许多新的矛盾,刚刚缓解的危机好象又逐渐严重起来。李玮和北疆数位高官为此夜不能寐,苦思良策。

李弘对洛阳的局势还是非常乐观的,没有了奸阉和外戚,武人和士人之间无论怎么争斗都不会酿成大祸。武人也罢,士人也罢,大汉社稷的稳定永远是第一位,双方都不会做得太过份。何况现在远征大捷,朝廷可以从沉重的军资中摆脱出来,双方因此而产生的许多尖锐矛盾也会逐渐淡化,这有利于减缓和制约京中双方权势的争斗。李弘的乐观情绪影响了心事重重的李儒,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李弘着重解释了北疆的困难,他对李儒说,我已经接到了冀州牧韩馥大人的书信,韩大人在信中说,冀州因为连续两年受灾,粮食严重欠收,赋税锐减,所以朝廷调拨给幽州两州的五亿钱粮,今年没有了。李弘冷笑道:“冀州遭受了多大的灾,你我都清楚。冀州今年没有爆发叛乱,太行山、黑山的黄巾军也没有下山侵扰,灾民也给当地的府衙北迁到了幽并两州,那冀州的粮食为什么还会欠收?赋税为什么还会锐减?我早在七月南下的时候就对朝廷说过,要想确保冀州的赋税能年年入库,能按时足量的调拨到北疆,必须要在冀州驻军,这样既能剿杀派驻在山上的叛贼,也能监察和威慑冀州诸府的官吏,但朝廷坚决不答应。”

“今天的事表明我当时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今年粮食欠收赋税锐减,那明年呢?后年呢?今年我能咬咬牙撑下去,甚至还能帮助一下幽州的刘大人,但明年怎么办?还有冀州四郡的屯田。我得到消息说,韩馥不但没有在河间、安平等地展开屯田的准备,反而开始卖地了,这有接受回迁灾民的意思吗?”

李儒笑道:“相国大人也知道冀州的事,但相国大人目前尚未在洛阳站住脚,国事上也受到太傅袁隗等大臣的挚肘,所以他无暇顾及、也无力帮助大人。不过,大人如果还想在冀州驻军,相国大人倒是可以奏请天子下旨……”

李弘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和鲜于辅等人立即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神色,随即各自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董卓既然主动提出来可以答应李弘到冀州驻军,那一定有条件。他想要什么?

“相国大人说,北疆这几年的确困难重重,如果再遭遇几场天灾,北疆就彻底完了。北疆的安危直接关系到大汉社稷的安危,所以相国大人不但答应大若恩派驻军队到冀州的要求,还愿意奏请天子,把冀州五年的赋税,包括盐铁之利全部调拨给幽并两州。五年后,晋中和冀西北的屯田已经基本见效,而河套和平城两地的屯田也初步见效,这时,朝廷再适当考虑减少对北疆的赈济,但五亿钱粮是一定给足的。”

李弘狂喜,他急切地等待着李儒说出董卓的条件。看来,董卓执掌权柄要比那些士人好多了,大家都是武人,干什么事都能互相理解,做事也爽快。如果现在是太傅袁隗大人主政,自己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答应的。

李儒还是没有说出条件。他又说到了洛阳的形势,说到了董卓和袁隗等门阀大臣之间的权势争斗,说到增加赋税和增古文经学为官学的事,预测洛阳局势在未来几个月里可能发生的险恶变化,最后,李儒终于说出来董卓的要求,“相国大人为了维持洛阳的权势平衡,为了确保大汉能迅速稳定下来,为了让百姓能休养生息,安居乐业,他打算征询一下骠骑大将军的意见,看看能不能让北军在河东驻军?”

李弘、鲜于辅、徐荣和李玮四人立刻明白了董卓的意思。

董卓最担心的大概就是洛阳有变,李弘会率军南下直接切断他退回长安的路,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结盟李弘,以确保自己后路无忧,而最保险的办法就是在河东驻军。这样即使将来李弘南下,大军也可以先在河东抵御一下,给自己腾出足够的撤退时间。河东对董卓的作用就象汉北郡对李弘的作用一样,只是为了争取一个缓冲地带,一条黄河远远达不到缓冲作用。将来董卓即使退回到长安,他向北还可以抵御和攻击李弘,向南也可以抵御和攻击洛阳,所以河东对董卓来说,的确需要控制到自己手上。另外,这也是维持洛阳权势平衡的一个基础。李弘的势力直接延伸到京畿,这无论对董卓还是对朝廷,都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其次,董卓在河东驻军,等于告诉洛阳的门阀士族,大汉国最有权势的两个武人结盟了,大家进退如一,大汉权柄尽在武人的掌控之中。

目前河东的盐铁可以说是北疆的命脉,如果李弘攻击董卓,战场必在河东,这对北疆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不过现在董卓把冀州的五年赋税全部给了北疆,还让李弘到北疆驻军以确保赋税,那么河东对北疆的重要性随即下降,李弘好象没什么理由拒绝董卓在河东驻军了。而且,大汉国现在是董卓主政,送给李弘的都是天子的圣旨,李弘如果执意不从,这个骄纵枉法、抗旨不遵的罪名算是背定了。

李弘稍加迟疑后,立即问道:“北军如何驻军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