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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武皇帝分派官员到各州郡收缴缗钱,抄没数以百亿计的财物、成千上万的奴婢以及大量的田宅,但这不是大汉国最主要的收获。”李儒说道,“长达四年的告缗令沉重打击了诸侯王和商贾富豪的权势,阻止了愈演愈烈的土地买卖,这不但让流落各地的流民重新回到了土地,更让桑弘羊的统一货币、盐铁官营和均输、平准之策得以顺利推行。流民如果没有得到安置没有得到土地,国家如果没有实施五铢钱、盐铁官营和均输、平准之策,武皇帝何来的惊天伟业?大汉国何来的四百年基业?”

“今天呢?今天的大汉国朝纲不振,大汉律形同虚设,贪污腐败盛行,叛乱此起彼伏,贪赃枉法者比比皆是,流民更是遮天蔽日,为什么?”李儒冷笑道,“我们都说皇帝昏庸无能,奸阉乱政,外戚专权,致使大汉国有今日之衰败,那么现在呢?现在奸阉没了,外戚也没了,幼主又不主政,为什么大汉国还是一点都没改变?先帝登基已经一个月了,为什么远征大军反而粮饷将尽?为什么灾民还是没有赈济?为什么国库里的钱越来越少?为什么忠心爱国的权贵富豪们不能捐出一点自己的家资?为什么置北疆的安危于不顾反而要把北疆逼上绝境?”

刘艾脸色一变,急忙阻止道:“李大人,洛阳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你千万不要怂恿大人行此下策,再乱社稷。”

“再乱社稷的不是大人,也不是我,而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李儒摸着脸上的伤疤,眼睛盯着董卓,一字一句地说道,“北疆一倒,不仅大人危在旦夕,就是大汉社稷也倾覆在即。四府一台的合议,不是重振大汉,而是亡我大汉。大人应该考虑联手车骑大将军,早日掌控国家权柄,否则,形势将对大人越来越不利。”

董卓神情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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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应该想到袁隗在先帝登基的第二天就利用朝政混乱之计,连续派出自己的门生故吏出京外任的目的。各地州郡的军政大权如今都控制在士人手上,其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李儒说道,“大人虽然手握重兵,却只能控制洛阳这块没有根基的四战之地,前景堪忧。现在长安和三辅是京兆尹盖勋和左将军皇甫嵩,河内是王匡,冀州是韩馥,兖州是刘岱和桥瑁,豫州是孔伷,南阳是张咨,如果再加上河东的李玮和王瀚,大人四面被围,身处绝境。”

“大人若想突破重围,只有联手车骑大将军以为后援,尽快掌控权柄,从而在洛阳站稳脚跟。”李儒拱手说道,“大人穷则思变,突然想出这个绝妙的破围之计,实在令下官敬佩之极。”

董卓想起年少轻狂的李玮,苦涩一笑。我是大汉国的太尉,有十万大军,为什么还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我突然深陷重围?是不是就象李儒说的,因为我在洛阳没有根基?董卓感觉自救现在就象雨中的浮萍,随波逐流无依无靠。董卓黯然无语。

“刘大人,李玮此人并不可靠。”刘艾说道,“先帝登基后,他无视天子的圣旨,屯兵函谷关和黄河渡口威胁大人,迫使大人和袁隗等人平分权柄。如果不是他,大人何来今日危局?”

“今天大人如果不是和士人平分权柄,身处险境,怎么会决心帮助李玮筹措军资?”李儒摇头道,“李玮每走一步必有深意,千万不要小看了他。大人知道长安巨商徐陵、麹忠吗?”

董卓和刘艾疑惑地望着李儒。

“这两人已经举家迁到河东了。”李儒说道,“这京畿地面上的巨商富贾和门阀士族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有的已经相交好几代了,还有些人其实就是在替门阀经商。大人如果要抄没巨商富贾的财产,肯定要避开那些和大门阀士族关系密切的人。这两人都是这几年因为并州屯田发了财,他们和朝中的权贵没什么太密切的关系,所以……”

董卓大吃一惊。难道李玮在洛阳大乱之前就预测到今天的事?如果他有这么厉害,那他今天的献策是不是有更深的意图?

“这肯定是巧合。”刘艾摇手道,“李大人过虑了。”

“不,我不会猜错,这个人有机会一定要杀了。”李儒说道,“我们捕杀巨商富贾,得利的人不是我们,而是李玮。远征大军的军资我们要给他,赈济灾民的钱粮我们也要给他,而且,我们还帮助他免掉了上百亿的欠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