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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步说,董卓在天子的威逼利诱下率军赶到了并州,并且他考虑到大汉国的兴亡和自己的将来,倾尽全力治理并州,一心一意帮助大将军出塞远征。”桑羊看看李弘,问道,“大将军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并州是不是就不会乱了,北疆大战也一定会成功?”

李弘点点头。

“那大将军就错了。”桑羊苦笑道,“并州一样会崩溃。大将军还记得黄巾军将士是被谁招抚的吗?还记得当初信誓旦旦地向黄巾军将士做出承诺的是谁吗?还记得一力承担并州的军屯和民屯的是谁吗?还记得向各地巨商富贾大肆赊借欠下上百亿巨资的是谁吗?还记得赈济安置数百万灾民答应给他们土地给他们生存希望的是谁吗?”

李弘脸色异常难看,征北将军府的掾史们有点心惊肉跳了。

“大将军,你带大军出塞作战没有关系,那些追随你的黄巾军将士,那些信任你的巨商富贾,那些把生存希望寄托在你身上的屯田兵、流民灾民们,他们会认为你在为大汉国浴血奋战,在为他们的生存浴血奋战,所以他们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帮助你,但一旦他们知道你不仅仅是出塞大战,还带着大军再也不回来了,其后果是什么你考虑过吗?”

“你背弃了对黄巾军将士的承诺,你拖欠着巨商富贾的上百亿欠资,你放弃了保护和照顾数百万流民灾民,试问,黄巾军将士还会追随你誓死奋战吗?巨商富贾们还会给并州提供钱粮物资吗?屯田兵、数百万流民灾民,他们还会信任你,还会安安心心满怀希望地期盼你的归来吗?”

桑羊神情悲哀地连连摇头,“大将军,你除了打仗,除了戍守边疆,难道就不能为北疆做得更多吗?就不能为并州的百姓做得更多吗?就不能为大汉国做得更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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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心内的震骇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呆呆地站着,满脑子的绝望和痛苦。自己怎么会走到这等绝境?想想六年前自己在鲜卑国跟着铁狼练功习武,跟着大帅纵马草原,日子何等逍遥自在,哪里想到历经艰险杀回大汉国后,竟然一步步走到这等无可挽回的绝境。

今天我可以阻止董卓进入并州,但明天呢?北疆大战之后呢?屯田五年之后呢?我要是死了呢?难道自此我就和这北疆的土地,我就和这块土地上的百姓生死相依至死不分吗?李弘想到了李玮当日在翼城城下的惊人之语。今天自己不会危害大汉社稷,但明天呢?明天陛下要是杀我,我岂不要拥兵自重对抗朝廷对抗陛下了吗?

李弘突然明白了天子为什么要杀自己,洛阳的大臣们为什么也说自己是大汉国最大的威胁。北疆就象一头嗜血猛兽,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被它吞噬了,化作了这头嗜血猛兽的灵魂,自己和嗜血猛兽已经合为一体,自己就是这头嗜血猛兽,一头随时会危害大汉社稷的猛兽。

李弘既恐惧又无力,他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命运的无奈和残酷。现在不是自己在主宰北疆的命运,而是北疆在主宰自己的命运。他已经无路可走了。虽然他不愿意背叛陛下也不愿意背叛朝廷,但面对摇摇欲坠的大汉国和北疆,他除了选择背叛已经没有任何出路了。

个人的荣辱和大汉国的兴亡比起来,算的了什么?

“大将军,北疆大战已经开始,你没有任何选择了。”王瀚走近面色惨白的李弘,语重心长地说道,“北疆大战是胜还是败,大汉国是兴还是亡,尽在大将军一念之间。”

“大将军,董卓会不会来我们不知道,但两万北军一定会进并州,你的征北大将军府也一定会离开晋阳。”桑羊痛心地说道,“董卓来不来并州其实不重要,他无足轻重。重要的是大将军你,只有你才能决定并州的安稳,决定大汉社稷的安稳。大将军请务必早下决断,以免祸国殃民。”

李弘长叹出身,恭恭敬敬地给王瀚和桑羊分别躬身行了一礼,“两位大人一心为国,不惜直言相劝,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