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页

“过去皇上太小,诸宦把持朝政,以至于朝纲失常。”

“当年,天子刚立时,年仅十二岁,窦太后监国。那个时候宦官的权势大,腐朽荒淫。中常侍侯览、曹节、王甫等人与天子乳母及诸女尚书,相互奸姘,秽乱宫廷,操弄国柄。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准备谋诛宦官,不料事泄被杀,连带窦太后都被禁冷宫。至此,宦官们开始有恃无恐,祸国殃民。”

“天子十三岁的时候,中常侍侯览指使奸人诬告山阳郡东部督邮张俭结党图危社稷,造成本朝的党锢之祸再起。熹平五年(176年),天子二十岁,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曹鸾的上书本是好意,哪知皇上受奸阉所惑,不辨是非,反将曹鸾拘死狱中。既而下诏州郡,查核党人的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五属之内的亲友,凡在任为官者,全部免官禁锢。这次奸宦给我们的打击最大,惩治也极度残酷。自此以后,士人忌口,万马齐喑。”

“自从奸阉把持朝政以来,天子形同虚设。奸阉一方面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强敢豪夺,一方面把持官吏选拔大权,滥用亲朋,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民间有流传说:‘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可知在奸阉们的把持下选拔出来的官吏都是何等的昏庸。他们朋党为奸,横征暴敛,倒行逆施,祸国殃民,弄得大汉国民生凋敝,饿殍(读iao)遍野,田野空,朝廷空,国库空,终至于民怨沸腾,官逼民反。”

“黄巾叛乱,西凉叛乱,终于惊醒了天子。”

“今年天子已经三十岁了,他什么都知道。过去的事,现在的事,将来的事,他都非常清楚。太尉大人一直高居朝堂之上,难道看不出来?”

张温面无表情,没有做声。

盖勋也不再说话,陪着他缓步而行。

“元固,你说我们这次胜算大吗?”张温小声问道。

盖勋微微一笑,说道:“我刚才说许多,就是想提醒你,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皇上已经知道了党锢之祸的根由是什么,后果是什么,所以他绝对不会再起党锢之念。”

“但是,你想让皇上远离奸宦,信任外戚,信任党人,信任我们这些官僚士子,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温心头一震,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谁都不信任。”盖勋笑道,“任何一方把持朝政,其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皇上现在谁都不相信。”

张温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大人大概认为皇上对我很信任,是吗?”盖勋不待张温做出表示,自嘲地笑笑,说道:“其实皇上以手诏与京外大臣保持联系的不是我一个,所以,这根本不能代表皇上信任我。”

“我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心思,但我想这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关。他既然谁都不信任,只有四处征询意见了,最后综合比较之后,挑选一个自己认为最合适的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