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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镇府司抓了,指认太平教。”

四爷机警地抬头:“是有红莲纹身的?”

邝简语气坦然:“对。”

“嗑”地一声,四爷将捉起的笔放下,抬头看着邝简,平静地问:“你疯了?这是什么人,你要插手。”

“不是什么人。”邝简解释:“她只是确系与太平教没有关联,无辜被人检举,遭了灾,我想救她出来。”

四爷撇了撇嘴角,把那口供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我不会签的,你也不要管这个案子。”

“为什么?”邝简不解:“前些日子那个金姓的农夫,带着纹身也是与太平教无关,四爷不是也出手相救嚒?”

“那不一样!”

四爷倏地沉下脸来:“那是在咱们应天府自己家里,你这是应天府的案子嚒!”

邝简:“用纹身指认反贼,这命令本就荒唐,只是出手救一个无辜之人而已,没有那么复杂。”

四爷:“什么叫没有那么复杂?现在是什么局势?镇府司杀疯了,上面没有露出任何制止的意思,公门看见太平教都绕路走,你不想着躲一躲,你迎风而上?”

此时外间正巧有人敲门,还未说情由,四爷直接朝外喝了一声:“等着!”

他比邝简年长几岁,太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今年之局势,就一如十一年前的局势一般,更高层级的人恐怕已经下场,他们贸然行动,只会被一巴掌拍死在浪潮之中!

他瞪着邝简,唯恐让人听见,恶狠狠地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对太平教一些人心怀同情,我也心怀同情,不然琉璃珥我不会放任自流,也不会提前示警靳赤子,可这都不是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你现在身边就埋着杀香月这颗最大的雷,吴琯的教训就在眼前,玉斯年的教训就在眼前,一旦有心人注意到你,你就是在引火烧身!”

四爷老于世故,很少这般激动,邝简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也知道四爷说的都是为自己考虑的体己话,但想了想,还是尽力婉转道:“四爷,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茨菇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她就是个无端卷入其中的平民百姓,只要做得干净一些,不会牵扯得那么深远——这份口供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您签个字,之后我想办法把案子引入三法司正审,复核确认就能把人放出来。”

四爷不动声色地瞧定他,忽道:“这个人……不会是杀香月让你救的吧?”

邝简的目光立刻闪动了一下。

蝉鸣如沸,人声嘈杂,他正色着站直了身体,端平肩膀:“我救她不因任何人,只因她确与太平教无关,是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小老百姓。”

“小老百姓……”

四爷笑了,手指夹住那一页口供,轻轻抖动,“若她不是小老百姓,我还会考虑考虑,就因为她是,我才要拦你啊!案子引入三法司,你要去守备衙门说情,就算能能争取到正审,三法司忌惮锦衣卫也未必轻判!你要找到一个敢仗义执言的官员,他还必须恰巧审理这桩案子!你动用自己这么多的人力物力,担这么大的风险,如此关口就为了一个小老百姓,你告诉我,值得嚒?”

外间喧哗,混着蝉声如燥。邝简站在四爷桌前,忽然不言语了,沉重地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嘶哑问:“四爷,我们是什么人?”

四爷不应,压着眉头瞪他。

邝简却只是撇了撇嘴角,平静地把话说完,“我们是审案断狱、保境安民之人。眼见冤案横生,明明可以一救,却袖手旁观——人命关天,您要我说不值得吗?”

第65章 茨菇叶(2)

镇府司,江行峥伏案捉笔正整理圈画着太平教情报,距他百米之隔诏狱,锦衣卫正没日没夜的审讯。

目前落网的太平教徒已有二百余人,但根据口供来看,这些大部分都是太平教的边角外围人物,并没有掌握真正重要情报的,甚至大部分都不是金陵本地人,哪怕相互攀咬指认,都没有逼出真正有用的消息。

江行峥越查越发现太平教是个深不可测的组织,关键人物无法起获,关键消息无法探听,现在外界看他风风火火,其实他根本没有打开半分有用的局面。

若是能有个重要人物落网就好了!

江行峥紧皱眉头,提笔勾画着相关情报……

此时忽然有人在外敲门,“进!”江行峥头也不抬地轻喝,紧接着曲宝点头哈腰地引着两个人进来,道:“百户,伯父伯母来看望您了!”江行峥抬头,正瞧见自家父母那送喜福娃般圆润的身形踱过门槛,江母提着一个食盒,乐呵呵道:“儿子,我和你爹给你送夜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