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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都是那么久的案子了,总有十一年了罢。”父亲的声音悠悠传来。

四爷闻言,怅然而叹:“是啊,都那么久的案子了,若非胡家兄弟前后都为一人所杀,我也联想不到复仇。”

会客厅内,玉斯年继续问道:“你怀疑是那位的遗孤回来了?”

四爷迟疑地摇了摇头,“我无法确定,但我瞧他年岁,倒是差不多。”

他无法确定,因而也没有和邝简言明,若他所猜者中,那杀香月应该就是那个人的儿子,邝简所说的不解“淮安府不算通港大阜,也没有了不得的名胜,他为何下江南要特意绕行此处”便有了答案,因为他父亲逆罪抄家前最后的官职,便是淮安府府尹。

玉斯年腾地站起身:“你见到人了?!”

四爷为难地点了点头。

屏风外的小姑娘困惑地锁紧眉头,完全不理解大人们在谈什么东西。

屋内传来拳头砸在手心里的声音,玉斯年的口气又怨又愤:“当年吴家三十余口斩首,清点人数时唯独少了幼子,我还庆幸过那孩子或许可以逃得一命,结果没想到还是被太平教所救!他父亲已是一时糊涂,这做儿子的怎么又误入歧途!”

四爷忍不住道:“我现在还无法确定……”

玉斯年摆手,只追问:“那且说确定的,你见到的那个人,他现在如何?是什么身份?长得有多高?过得可好?”

四爷勉强一笑:“他很好……是个手艺人,所学足够安身立命,若吴大人是他父亲,那个头他比他父亲略矮些,性格谦让,你想见他嚒?”

玉斯年当即回绝:“不,不要告诉我。”

四爷苦笑一声,也的确,他们与吴家并不多亲近,十一年前他们释褐受官,吴家风波刚起,他们的确曾对吴琯满怀同情,可是勾连太平教之事一出,他们难免改换立场。

玉斯年:“你说的胡肇案子极为血腥,我有印象,但当时并没有往吴氏复仇上多心,胡家兄弟都是伤阴德的,那弟弟监工坝上大肆克扣钱米,饿死打死了好些人,淮安府有太平教的教坛,当地人都以为是太平教不满其作恶而作案。说句不公道的话,不管这兄弟俩是谁杀的,那杀手都不必杀人偿死,他若能回头是岸,坐役刑囚,我也乐见其将来改邪归正,遗直你若有机会,不妨劝劝那孩子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四爷点头:“我会的。”

他与镇府司那重刑重罚的一套不同,他严禁手下姑息养奸,并非是要将罪犯赶尽杀绝,而是想他们能受到合理审判,助其改恶从善,迷途知返。杀香月并非无可救药之人,他不会坐视不理。

玉斯年亦点头:“至于你的来意我也清楚了,我今日正要出发淮安府,这便去查查此事,若那孩子真是吴家的血脉,我随时与你飞鸽联系。”

四爷也不言谢,直接站起身来郑重地行了一礼,“那我便等玉兄的消息。”

第31章 浪淘针(1)

阳光炽盛,邝简沿河,重走了一遍昨夜的秦淮一线。

镇府司已经找到昨夜叫佛楼出现过的三位嫖客,其中两位还是明日要府试的考生,邝简跟着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嫌疑来,但锦衣卫挺上心,坚持说其中一个书生有嫌疑,要害一定在他身上,邝简严谨地怀疑他们只是不想在外面东奔西走,这才用这等托词,但镇府司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见他要亲自出门查案,倒是有个叫曲宝的小旗挺主动,说想跟着他服劳。

邝简很有身背“嫌疑”的自觉,还先和江行峥打了个招呼,江百户点头默许,他带着人就出来了。

第一站自然是叫佛楼,邝简登门找到管事提出要重看一遍胡野遇害的雅间,有谢老板的嘱咐,楼中人很是配合,但现场基本已经被破坏干净了,那雅间仿佛有整个楼的人来此一起跳过集体舞,痕迹乱成一团,就算有蛛丝马迹也不知是谁的。

“那个最先发现的婢女呢?”

主事闻言耷下眉头:“回捕爷的话,未曾找到。楼内婢女有二百余人,昨夜小的回来询问,没有人认领此事。小的估计也是那丫头没有看到凶手容貌罢,不然凶手折返,早就将她带走了,小姑娘胆子小,不敢声张认领被人知晓也是可能。”

邝简大概能理解,很多凶案现场的目击证人都不敢自承身份,就是害怕凶手还没落网,自己反而先遭报复,那婢女事发时能挺身而出,已经很勇敢了。

邝简便紧接着请主事带他去琉璃珥的房内。

沿着河街的叫佛楼一楼最里间,邝简举步迈入,见屋子二十步见方,现场与钱锦所说相差无几,外屋有洗漱水盆,水色发红,应该是琉璃珥从凶案现场离开后梳洗过,中间一条屏风阻隔,屏风内睡床凌乱,地上散落着几轴字画,字画上印章各有不同,并无规律,想来是恩客所赠,邝简探头看向窗外,见此处河房乃处于叫佛楼的一处背风的拐口,桧木窗台到水面足近七尺高,等同一成年男人身高,若是琉璃珥自己,等闲跳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