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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事实上,即使当初没有复相,高俅也一口答应了李燮的提议,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拒绝。更何况,这是和相州韩氏打好关系的大好机会。

两人又说笑了一阵,紧接着,登门道喜的人越来越多,既有当初高俅在朝时关系很好的同僚,也有因为风头转了上门来攀交情的官员。这其中,严均、阮大猷、侯蒙和郑居中自然最为耀眼。两个政事堂执政外加一个枢密使一个枢密副使,只要是见过世面的人,无不为这种组合而咂舌不已。而这四人当中,郑居中脸上的笑意就很有些勉强。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原本郑居中推掉了尚书右仆射之位,给天子留下了一个好印象,顺便推了高俅一把,使这位能够正位首相。他满心希望高俅重入中枢之后,尚书右仆射的位子能够依旧属于自己,谁知道突然横里杀出一个蔡卞。这下可好,满腹雄心壮志,一下子全都打了水漂。更可恨的是,听说这一次举荐蔡卞的人居然是蔡京!

这老家伙居然还敢上窜下跳,难道就不知道自家的状况么?

他恨恨地在心里骂了一句,一抬头见高俅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不禁讪讪一笑,情知高俅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意。

来拜的人虽然多,但大多数人高俅只是略敷衍了一下便送了客,最终留下来的都是往日几个走得近的人,这其中,李纲自然是资历最浅的一个。他四下看了看,没见到赵鼎的身影,不觉有些奇怪。赵鼎如今已经是给事中,掌封驳大权,论理这个时候没有不出现的道理。再说,赵鼎是高俅的侄女婿,这避嫌也没有用啊?

因此,看到高俅身边正好无人,他就上前低声提出了这个疑问。而高俅怔了一怔之后,便无奈地苦笑道:“赵元镇的性子刚正,此番弹劾蔡攸用了很大的力气,谁知道圣上虽然重视,到如今依旧不置可否。这个时候他自然不好上我这里来,以免坐实了外头人党争的猜测。你应当知道,如今别人动辄就是蔡党高党,你们这两个当初帮了我大忙的人,在有些人眼中便成了十恶不赦。”

党争之烈在有宋一朝自然是有目共睹的,当然,相比唐朝已经好了很多。不过,宋朝也开了贬谪最广的例子,从岭南到天涯海角,四处可以见到被贬官员的身影,而比起那些唐朝的倒霉官儿来说,这些人一个个都还活得长久一些,复起的例子也不少。要知道,唐朝的党争往往都是以你死我活作为最终下场,初唐时被杀的宰相足足好几十。

所以,对于被人归入高党,李纲并没有任何抵触心理。身为士大夫,出人头地的心理早就深深刻在了心里,如今有出头的机会,不过是被某些无知小人背地里骂几句罢了,又有什么不得了的?他反倒是对赵鼎的心结未解有些感触,因此,见此刻云集的都是高官,他就顺势提出了告辞。

高俅当然知道李纲的心思:“也好,你去元镇那里看看吧。他如今喜得贵子,别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乱了心绪。圣上爱重他的才能,你看看我大宋台谏当中,哪个有像他这么年轻就出任给事中的?让他好好思量一下,否则将来若是为御史中丞,怕是更有为难的事。”

李纲连声应了,随即便匆匆出了高府,而这边剩下的人自然而然聚在了一起。虽然在崇宁年间担任过枢密使,但在星变之后,蔡卞就再也没有回到过中枢,不可避免地让人有些陌生。如今蔡京去职蔡卞重新入朝,虽不能说是大洗牌,但格局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变化。而对于严均和侯蒙来说,党争告一段落,无疑表明了一件事——大宋的战车又可以开动了。

第三十八章 已是大限将到时

尽管大夫诊断后肯定蔡攸不过是气急攻心方才吐血,但蔡学士府上下依旧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自宋氏以下的所有姬妾全都是阴沉着脸忧心忡忡,如今谁不知道自家丈夫已经和老爷子闹翻了,这官一旦被免,他日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只有蔡攸自己知道,自己这一病若不能病出什么结果来,那么,只怕是下场会更惨。外头的消息蔡安都会源源不断地报说给他。所以,当他知道高俅拜尚书左仆射,蔡卞拜尚书右仆射的时候,面色立刻变得死灰一片。

是,他可以去威胁自己的父亲,让其在危难时刻拉自己一把。但是,蔡京是什么人?当一切万般无望的时候,就是壮士也可以断腕,更何况他那位老谋深算从来不肯吃亏的老爹?即便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晚年,蔡京也一定会放弃他的,这并不违反什么虎毒不食子的古话,毕竟,先挑起事端的是他自己。

“真真是好谋划好计策啊,居然会把叔父弄回来,只怕是高伯章如今亦不敢轻举妄动吧?”他喃喃自语了一句,脸上写满了阴霾,一双手更是死命拽着身下的床单,似乎和它有深仇大恨一般。要是蔡京当初肯服老,肯拉他一把自己让位以待,如今的局势会不会是另一幅样子?还有,那些他寄予无限希望的人,居然一听到他出事就如鸟兽散,什么门庭若市,那都是假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