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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贯冷不丁被蔡攸拍了两下肩膀,连忙欠身称是。之后蔡攸又说了几句别的,也没有开口留他。等到他出了蔡府上马离得远了,方才重重冷哼了一声。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蔡攸以为他童贯是什么人?

宠信正隆?蔡攸大概忘了,他如今同样是宠信正隆,却不敢在天子官家面前有任何差错,在外更是规行矩步,在任何同僚面前都是谦逊相待!

“就算蔡相公真的去位,别忘了还有一位名副其实的小蔡相公!”他在心里恶意地猜测了一句,心中充满了一种复仇的快意。如今蔡攸爬得越高,将来跌下来的时候就越惨,到了那时,还怕自己不能报复回来?想当初蔡京给他设置了那么多障碍,害得他几乎一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现如今蔡攸还想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门都没有!

他童贯虽然是个残缺不全的阉人,但唯独不缺心眼!

京城中的诸多风云自然避不开蔡卞,身在北地重镇大名府,他就是不想听这些也不行,更何况他原本就在密切关注朝堂上的动态。对于蔡攸突然自立门户,他也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毕竟,在他的眼中,蔡攸虽然圣眷不错,但终究是不学无术的出身,底子又薄,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谁知道天子官家竟然会让其出任宣和殿学士!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蔡京没有看出来的门道,他却隐隐约约看出了一点,心中既佩服天子官家的手段,却又惊惧因此殃及池鱼,毕竟,他也是蔡家的人,想当初,小蔡相公四个字同样是天下皆知,没有人认为他逊色于蔡京。

“真是老了,现如今还有谁记得我蔡卞?”他长长叹了一声,饶有兴味地看了对面的年轻官员一眼,微微笑道,“少蕴当初避开京城那是非圈子,着实是聪明透顶!”

蔡卞的对面赫然坐着叶梦得,此时,他悠然品茗,脸上尽是轻松写意的神情,就连蔡卞的这句赞语也没能让他的表情浮动半分。直到口中的茶水品味完了,他方才放下了茶盏,点头大赞道:“蔡大人果然好茶!”

见蔡卞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叶梦得便无可奈何地一摊手道:“蔡相公执掌权柄时间长了,我起初为他谋划还好,但是,一旦涉及自家人,他的判断难免会有偏差。我早看出居安心性狡诈野心勃勃,他日兴许会父子相疑,再者我一介微末之身,留在京城也于事无补,所以方才请郡出外,倒没有多少别的意思。蔡大人这聪明透顶四个字,我可承受不起!”

蔡卞自然不敢小看面前的叶梦得,出知定州之后,叶梦得在修建城防和整饬军队两方面都做得井井有条,就连当初郑居中宣抚河北的时候也没能找到半点错处,最后更在上奏的时候大大赞扬了一番。如今,眼前这位俨然是年轻一代地方官员中的杰出代表,将来若是再入中枢,前途必定无可限量,就是拜相亦有可能。

“少蕴,这么说来,你这一次入京述职不会耽搁很久?”

叶梦得点了点头,事实上,他亦是有自己的考量,方才特意绕了一点路前来大名府探望蔡卞,须知他当年和蔡卞可没有多少交情。

“蔡大人,如今蔡相公颓势已现,要知道,这君臣之间一旦相疑,便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解决的。而且蔡相公秉政太久,很多事情都做得过头了。倒是蔡大人在大名府期间政声卓著,河北百姓无不叫好,若是朝中有事,只怕圣上会召蔡大人回朝,我在此就先向大人道喜了!”

蔡卞自己也想过这个可能,只是并不确定,现如今叶梦得如此有把握地说出来,他不由心中一动,却不肯直接接口,而是宛转地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此番回京,你代我探望一下大哥,他如今身体不好,让他少操心,当然,只怕他亦不肯听这句话。”他微微一顿,突然意味深长地道,“不久前,我写了一封信给高相公,他倒是豁达得很,如今在京城的日子很是逍遥,大大胜过大哥的劳心劳力。”

叶梦得闻言一愣,转而大笑了起来。看来他操心太过了,蔡卞当年出道比蔡京还早,闻达之日更在蔡京之上,这样一个人自然是老而弥坚,怎么可能连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倒是自己曾经被人认为是铁杆的蔡党,此番回京不免要好好安排一下才是。他的心愿是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可不能陷身于党争里头动弹不得。

“蔡大人放心,你的口信我自然会带到,至于你的心意我领会得。”他说着便站了起来,郑而重之地拱拱手道,“我到时也会去拜访何大人,他乃是蔡相公多年挚友,有些事情别人劝不得,他也许可以分说几句。只是,蔡居安那一头就只能任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