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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情分记住就是,如今不是时候,不能贸贸然还礼。”他突然抓住英娘的手,郑重其事地吩咐道,“如今时候非比寻常,所以我不得不以退为进,只是落井下石的人却是难免。我借着闭门谢客的名义挡了不少客人,便得靠你在外面替我打点了。总而言之一个宗旨,该走的人家一个都不能少,不该走的你也千万不要去贸然造访,尤其是蔡家。我估计,再过几日,情况便会有所变化。”

“你放心,我明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这样的话自然不适用于这对患难夫妻。即便是在当年那样的情形下,英娘亦没有抛弃高俅另嫁,更不用说如今了。“不单单是我,就是两位妹妹,也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有了妻子这样的承诺,高俅自然心中妥贴,送走英娘之后便立刻招来燕青计议。而这位耍弄暗中刀枪惯了的能手听明白了事情缘由,只沉思了片刻便笑道:“我还以为蔡家那位有什么主意呢,敢情是想要借助外力成事。他也不想想,萧芷因就算当年本事再大,如今辽国在河北京畿一带的谍报网络都已经被连根拔起,还能有什么作用?再者,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他有再多精兵强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他还敢大闹东京城么?”

原本还在心中惊疑不定的高俅听了这些,顿感心头一松。他虽然善于玩弄权术,但对这种厮杀上的本事到底不在行,因此根本就没有想到蔡攸会通过这种渠道成事。想来蔡攸也是被种师道突如其来的一手弄得乱了方寸,否则何至于走这样的险招?

“你的意思是说,他会利用萧芷因那条线,暗中做好了事,再栽赃给辽人?”

“大哥一猜就中!”燕青抚掌大笑,见高俅还有些不太肯定,他便解释道,“大哥,萧芷因昔日是辽国在大宋的谍探首领,虽说如今不在其位,但是,有些东西他很可能是经手的。单单看他上次能够提出天祚皇帝的遗诏,我们就可以肯定,他的网络远远不像表面上露出来的那么简单。他和上京两位太后不睦,又在名义上是魏王耶律淳的人,只要把这件事栽赃嫁祸给辽国,那么,圣上雷霆大怒之下,必定发文上京问罪,而那个时候,原本就有些不稳的辽国朝堂,势必再起乱事。在这种时候,耶律淳趁虚而入,兴许有可能吧?”

高俅毕竟和萧芷因当年有隙,虽说知道此人如今城府更加深沉,却不信这一石三鸟之计能够轻易行得通:“你说得简单,难道驻扎辽东的那些大军,全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燕青却笑道:“大哥对于辽国的局势如此熟悉,总归比我明白,辽国的新老交替或是政争往往都是什么形式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乎是顷刻之间,高俅便想到了辽国历史上那数次血流成河的政变。不比大宋的软刀子,辽国的每一次大统更迭几乎都伴随着腥风血雨,但是,真正殊死厮杀的只不过是一部分人,而另一部分有实力的将领或是家族却始终作壁上观,并不参与其中。直到最终分出了胜负,这些人方才会向宝座上的人奉献忠诚。所以说,辽东大军很可能是到时两不相帮,坐看龙争虎斗。

“你要是这么说,蔡攸里通外国的罪名就是坐实了!”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本是宰相之子,坐拥荣华富贵,却每每贪心不足妄图更掌大权,此番更是做了这样的勾当,要是再让他逃过去,只怕是天理亦难容。”

“大哥,既然撒网便要一网打尽,你莫非是记着和蔡相公的一点情分,想要放过他不成?”燕青唯恐高俅动了妇人之仁,脚下悄悄挪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道,“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不拼一个你死我活是解不了的。蔡相公在仕途这么多年,多少人都倒下去了,唯独他还能安然在位,你想,他会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我敢担保,只要这一次大哥你没有中途收手,最后必定是大哥你得胜!”

对于燕青这样狂妄的断言,高俅心中顿时生出了一股难言的豪情。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冒牌的货色,已经有足够的自信做这样的事了?只要扳倒了史书上的一代权相蔡京,将来的时候,他便可全然没有掣肘了!

当下两个人便头碰头地开始详细计议,时不时还用手指头蘸着茶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燕青方才站直了身子,大大伸了一个懒腰。

“大哥放心吧,这种事情交给我,决不至于出什么纰漏!要玩阴的,我奉陪接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