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页

书房中,宗泽本欲行礼拜见,却被高俅摆手止住。等到分宾主坐定之后,高俅便开门见山地说:“折遵正是宿将,在军中威望极高,汝霖你这一次去西北,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虽说不用担心什么军中哗变,但是,对于那些将领,却得用好两手打算。姚古将军虽然也要去上任,却不能和你同行,免得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折遵正名将暮年,难保会因为你这一次到访生出别的意思。”

这都是应有之义,因此宗泽连忙欠身答应。然而,他还来不及问得更清楚,高俅却又说出了另一番话。

“西北用兵连年,要不是市舶司和茶税收入年年增加,只怕也难能支撑下来。而现在河西既然打下来了,那么,还有一件事便需开始计议,那就是牧马。之前我朝马监一向设在河北和京畿等地,浪费良田不说,收效更是不妙。你若是经略兴灵,就需得把这一片地方治好。只要仍然能够在河西牧马,那么,他日北上燕云就不是一件空话!”

宗泽已经不是第一次从高俅口中听说要北上燕云了,但是,此时此刻话语声入耳,他依旧感到异常激动。毕竟,对于他这个几乎踏遍大宋河山的人来说,倘若有朝一日能够重返燕云,足可以说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相公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河西若是牧马,我决不会让那些党项人有可趁之机。”

“堵不如疏,如今兴灵路刚刚落入我大宋之手,李乾顺败走西北,但是,并非意味着西北便再无战事。刘仲武应羌人要求挥师西北直击西凉四周,固然能为我朝重新打通西域之地,但是,同时也意味着分兵,要知道,西宁州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人!这些人马固然能够应付一时侵扰,但是,难保那些羌人和党项残余不会汇合起来图谋不轨。所以,兴灵无疑是重中之重,你能够站稳脚跟,无论熙河兰湟路或者是陕西其他各路,都能够因此而腾出手来,而朝廷也能够专心致志经略河北。”

“下官省得!”宗泽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道,“朝廷如今只能说是平了西北,却远不能说是定了西北。只有西北得以稳固,我朝才有北上的资本!”

见宗泽通晓大局,高俅心中更放下了心。毕竟,宗泽今年已经五十岁了,他就怕这位老臣接下西北重任,因无法参与河北的一系列行动而有所怨言。西北的功劳已经都赏下去了,以后纵使有功,也不可能像开边那样赏下一把勋爵官职。而且所谓的安抚,实在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没有十几年的心血扑下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大的成效。那曾经是党项人驰骋的土地,即使昔日祖辈的荣光已经被这些后人糟蹋光了,但难保不会再崛起一个李元昊式的人物。

书房中沉寂了一会,宗泽便再次开口说道:“相公,我在河北曾经任官多年,对各地的边防情况也有些了解。虽说如今朝廷花了大力气,但是,恐怕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由于北面多年未曾有过战事,城墙倾颓是一方面,将士疲软又是一方面,整饬边防只怕至少也得用上三五年。朝廷若是志在燕云,我认为不可操之过急,否则不仅不能够如愿,只怕还会为外敌所趁。”

高俅没料到宗泽会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河北,一愣之后便大为赞赏地点了点头。怪不得后世人称,文李纲,武宗泽,只看这宗泽不在其位,仍谋其政的态度,便可看出这位老臣炙热的心思。因为大宋的连番胜利,辽国和金国交战的屡次失败,朝中不少大臣都滋生出了骄傲自满的情绪,这个时候还能保持冷静的人,已经不多了。

“汝霖的话是谋国之言,你放心,只要我在朝一日,便会力劝圣上,决不会贸然出击。你如今正当壮年,他日朝廷北定燕云之日,一定少不了!”

“那就承相公吉言了!”宗泽站起身来,深深一揖道,“我明日便动身前去兴州,路途遥远责任重大,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就在此谨祝相公能够稳坐政事堂,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

第二十九章 应危机三人成虎

宗泽离京前去兴灵路观风,姚雄也同样动身上路去熙河兰湟路。虽说家里刚刚出了一个驸马,但是天子如此用人不疑,仍然让姚家上下心中鼓舞。毕竟,历来的规矩摆在那里,不是说破就破的。为了这一道任命,朝中那些御史仍免不了上了一通劝谏,最后被赵佶以国家用人之际,不看出身,但就各人才具而定,这些议论方才消停了下来。

然而,这些事情告一段落,却并不代表着高俅就能安心。也不知是谁上了劝谏,言说当年张商英在政事堂时,并未有什么过失,如今政事堂诸宰执经年不动,理应再加一人,以便求新存变。对于这个大胆的提议,最最恼火的是蔡京,而最最莫名惊诧的则是高俅。尽管他至今不能确定最近是否会再出现彗星,但是,张商英在这个时候回来,必定会带来莫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