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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京见高俅目光闪烁,心里当然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当下便笑道:“伯章也不用夸我,我想到的事情,你会想不到?伯通如今是身在此山中,自然是辨不清方向,倘若他知道那些情报,未必就不能判断出事情真相。说起来,辽国为了争取我国的中立,这代价倒是花费不少,只可惜,很有可能是饮鸩止渴罢了!”

两人相视一笑,很快便各自埋头去处理公事,再也不去管那所谓的迎亲事。而这两位宰臣不管,不意味着其他大臣或是百姓对此无所谓。由于河阴到开封走的是运河,因此浩浩荡荡的船队在运河上缓缓行驶的时候,两岸的百姓顿时聚集无数。

辽国大举入侵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说京畿又不比河北边塞,对于所谓的辽人残暴凶狠也只是局限于传闻,而且早有好事者将辽国送公主乃是为了和亲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大多数百姓只觉得扬眉吐气。不是么,哪怕你是辽国公主,到了我大宋也只是后宫的普通嫔妃,有什么了不起的?

尽管那一段水路很短,但是,为了表示这种象征意义,船队仍然走了足足两日,而等到船队停在了东京城西码头的时候,又是一通官样文章和排场。只有有心人注意到,在那看似铺张的场面中,除了原本的迎亲使何执中,蔡京高俅阮大猷三个政事堂宰臣一个不见,而那一片铺天盖地的紫色官袍中,一多半都是虚有其表的,寻不出几个真正掌握实权的官员。

蔡京高俅没有去别处,而是陪着赵佶去了上清宫。由于那边正在热热闹闹地迎着辽国公主,因此,街头巷尾并没有多少人,这也使得赵佶那浩浩荡荡几十个护卫得以招摇过市却不引人注目。

今次之行的目的,在场众人全都是心中有数。一旦迎入了庆安大长公主耶律燕,那么,无论从任何一方面来看,立后便成为了遥遥无期的事,所以,储君便成了空前重要的一环。一旦正式册立了储君,那么,无论今后耶律燕是否生有皇子,都与政局无干。而只有高俅心中隐隐担忧,大宋天子向来就没有几个是长命的,除了在位最长的仁宗之外,其他鲜有在位二三十年的天子。

而即便是仁宗在位那么多年,却因为始终无嗣,直到晚年才由仁宗曹皇后抚养了当初的英宗赵曙,而英宗也没当多少年皇太子便成为了皇帝。正因为如此,大宋从来不曾担心有皇太子专权之事。但是,如今赵佶还不到三十岁,一旦册立皇太子,难保不会有后世那位倒霉地当了三四十年的皇太子出现,那样一来,谁能保证父子之间没有相疑相忌?

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中想想就好,决不可能说出来败兴,毕竟,大宋皇室是最标榜兄弟仁爱团结的。当他陪着赵佶在三清道君面前上了香之后,一行人便转到了后院。此时,院中鲜花烂漫,夏日风情尽显无遗,只是在这一群日夜在政治角力的人看来,再好的美景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定王和嘉王之中,你们认为朕该立谁为太子?”

这个问题问得蔡京和高俅面面相觑,这还用问么,按照大宋一直以来的规矩,定王赵桓占着嫡长两个字,自然是理所当然的皇太子,而嘉王尽管天赋出众,但却只能当一个闲王,不,贤王了。再说了,如果赵佶不是要栽培嫡长子,用得着一天到晚带着赵桓见大臣,并亲自过问其学业?

当下蔡京便瞅了高俅一眼,沉声道:“按照礼法,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自然应当册立定王为太子。”

赵佶却并未因为这个回答而止歇,而是转向高俅问道:“伯章,你的意见呢?”

高俅见躲不过去,只得斟酌着语句答道:“圣上,我朝向来立储都是立长,倘若有所变动,则天下必定难安。再者,定王占嫡长之名,若是不立定王,恐怕朝野也是不服的。”

赵佶微微摇头,似乎有些感慨:“朕一向的作为你们也应该看到了,并非偏向嘉王,只是,嘉王的几个师傅都曾经说,嘉王生性聪颖,天赋极高,使得朕不得不想起了唐玄宗的往事。不过也是,前朝唐玄宗虽然开创了开元盛世,却也一手葬送了盛唐基业,若是让宁王即位,未必不能收拾一片好景象。”

唐玄宗?高俅听得心中一跳,很有几分古怪的感觉。赵佶又不是唐睿宗那个半点决断都没有的糊涂蛋,怎么比出了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比喻。而他还未想出适当的话来劝谏,蔡京便突然义正词严地说话了。

“圣上此言差矣,唐睿宗大事小事尽皆糊涂,所以才必须得由一个精明的儿子来当这个皇太子,否则,肯定会被太平公主架空。至于圣上天赋卓绝,有生之年将四海尽收于掌中也未必是难事。因此,立储君则应以守成为主。定王殿下生性沉稳,只要好好教导,则将来必定能够守稳大宋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