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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南京道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敏感了。夹在上京道、西京道和中京道中间,毗邻宋国,所辖地域更是狭窄。不过,再怎么说也比他留在东京道面对女真人要好得多。横竖萧乌纳自认为有本事,那就让那老家伙一个人去对付女真蛮子算了!

“大王!”

乍听得这一声响,耶律淳不由一惊,随即转过身来。只见耶律阿鲁匆匆而入,单膝跪下禀报说:“辽东有消息传来,仗已经打起来了!”

“这么快?”耶律淳这个曾经的东京留守对于女真人的战力自然是一清二楚,闻听辽东烽烟再起,禁不住勃然色变,一把夺过耶律阿鲁手中的急信便匆匆浏览了起来。看完之后,他的眉头立刻紧紧蹙起,不一会儿便吩咐道:“你去请海陵郡王过来!”

萧芷因在看过战报之后,也不禁感到了深深的压力。之所以投奔耶律淳是为了自保,然而,眼下上京那两位太后对于他固然是鞭长莫及,但是,女真的兵马却是不饶人的。倘若辽东防线完全被攻破,那么,转眼间这些女真人便能呼啸而来,到了那时……

突然,他感到脑海中灵光一现,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然后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魏王,依我看,需要担心此事的是朝廷,是上京那两位太后,而并非是你!”

耶律淳被萧芷因这一阵大笑笑得莫名其妙,转而又被后面一句话激得一喜,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萧芷因自信满满地道:“魏王,对于女真蛮子而言,是南京道重要还是上京道重要?换言之,是魏王你重要还是上京的皇上和太后重要?他们既然起兵,无非是为了我大辽的江山,所以说,哪怕他们是突破了辽东防线,也一定是直趋上京!而朝廷那些人不会连这一点也看不见,魏王不妨看着,近日之内,必有令调动各道兵马!”

“倘若如此,那南京道……”耶律淳只问了半句便止口不言,随即也大笑了起来。关心则乱,他竟然连最基本的道理也忘记了。哪怕真的是辽东大乱,南京道兵马却是调不得的,万一调空了边防,大宋河北禁军便可趁虚而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如今看来,南京道的地理位置竟成了一大优势,否则,他该用什么理由去拒绝发兵?

“看来魏王已经体会到了!”对于耶律淳的表现,萧芷因很是满意,若是连这个都看不明白,那耶律淳要夺江山也不过是痴心妄想。他就不信,大辽几十万兵马全部压上还不能取下区区女真。只不过,就算最后胜了,各处兵马势必元气大伤,到了那时,南京道还有丝毫未损的十余万兵马,何愁大统不可得?退一万步说,那小皇帝如今还不到三岁,只要有个天灾人祸,皇位立刻就是耶律淳的囊中之物!

正如大多数人设想的那样,当金兵再次全线压上的时候,辽东战局顿时空前吃紧。这不完全是战略战术上的问题,而涉及到方方面面,但是,相当重要的一点是,女真满万则不可敌这样的说法在辽军之中广为流传。

这是很自然的事——事实上,以十倍甚至数十倍的兵马在女真人面前屡战屡败,东京道辽军的士气自然是一蹶不振。虽然萧奉先兄弟的死以及大批犒赏的到来让很多人振奋了一下子,但是,当战场上遇到那些悍不畏死的女真勇士时,大多数人的第一想法仍然是后退,而不是上前以命搏命。

而萧乌纳毕竟老了,谨慎有余而进取不足这个缺点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若是真的想要坚守,固守不出等待补给是最好的对策,然而,女真建国的消息实在太具挑战性,即使是以他的城府心性,也终于准备整兵出战,而这一次出战,则给了金国正面破敌的机会。

当然,比起前面几次大败,辽军的这一次溃败多少还留了几分脸面。辽州、沈州、辽西州、辽阳府、耀州、这几个互为犄角的大城同时出兵,总兵力达到十万人。结果,面对女真将近两万人的军马,辽军最终还是败退。萧乌纳本人带着一万多人马退走东京辽阳府,辽州、沈州、耀州全部失守,辽西州还是因为辽阳府这道屏障才勉强存留。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势来看,战况无疑是极其明朗的——曾经兵强马壮的辽军,头一次面对兵员不够的窘况。

在成功招降了一部分辽军之后,金国兵力最终达到了四万五千人,这仍然不是一个很起眼的数字,尤其是在辽国下了集结令,大发诸道之兵五十万的情况下。面对这种情形,就连一向自信满满的完颜阿骨打也不得不下令暂缓进攻,而是先整军准备再战。毕竟,时至今日,这一次的较量才是真正的挑战。

当萧乌纳兵败的消息传至耶律余睹耳中时,这个一向最是豪勇的宗室自然是勃然大怒。要知道,东京辽阳府附近的兵员虽然不算什么,但毕竟算是能够牵制金兵,这一支辽军一败,可以说,倘若上京道边上的那一道防线再被攻破,那么,上京临潢府就会完全洞穿在女真人的锋芒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