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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附和声中,一群汉子齐齐将碗举起过头,高声叫道:“我们先敬八哥一碗!”

那朱八见别人举碗,心中一阵激荡,重重点了点头道:“好,大伙儿的心我领了!”

三碗酒下肚,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但是,酒肆的店主夫妇却吓了个半死。民间信明尊教的人固然多,然而,害怕明尊教的同样不少,甚至还有人说明尊教的信徒全都是茹毛饮血的凶徒。因此,听说这一帮子客人信的乃是明尊,夫妇俩不由心中叫苦,但一为性命,二为生计,他们只得打点精神来回添酒,脸上还得赔笑伺候着。

一伙人喝得正痛快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紧接着,一个人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八哥,八哥!”

朱八回头见是一个信教的表弟,立刻不由分说地拉了他在身旁坐下,又殷勤地劝他喝酒。谁知那新来的汉子死活不肯,只在那里大叫道:“都什么时候了,八哥你还有心思喝酒,明尊的祠堂都已经被人砸了!”

“什么?”

这下子不单单是朱八勃然色变,就连在座的其他汉子也霍地站了起来。为了修建祠堂,他们几乎拿出了这几年积攒的所有钱粮,轮流修了一个多月这才修好,所以才会相约到这个酒肆来庆祝一番。此时,朱八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厉声质问道:“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砸明尊的祠堂?”

“八哥,是官府的人!”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在场众人全都傻了,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事居然涉及官府。朱八的拳头捏得咔嚓作响,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这不可能,官府怎么会出面干涉这种事?”

“官府的人全都穿着号衣,我亲眼看见他们砸了明尊的塑像!他们还说,信明尊就是信邪教,就是对朝廷不利,就是反对官府。如果我们还敢这样做,那么,下一次就要抓所有人坐牢打板子杀头!”

坐牢打板子杀头几个字犹如重锤一般,敲打得这群汉子面无人色。朝廷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遥远了,但是,官府是什么他们都知道。每逢问案的时候,那些作奸犯科的人被当堂剥了裤子打板子,甚至是当街斩首示众的事情他们都曾经见过,可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事会落在自己头上。他们之所以信明尊教,不过是寻到了一个精神上的依靠,不过是相信明尊能够保佑他们过好日子,万万没有想过和官府朝廷作对。

“他娘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朱八劈手将一个海碗重重地砸在地上,目光中流露出无穷无尽的痛苦。“我们挨饿受穷的时候,朝廷官府在哪里?我们没钱看病活活等死的时候,朝廷官府在哪里?我们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朝廷官府又在哪里?我们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招谁惹谁了,凭什么就说明尊教是邪教,明尊是邪神?”

这一番饱含真情和愤怒的话说出来,其他汉子顿时生出了共鸣。刚才喝下去的酒似乎都一下子冲到了脑际,一时间,人人都在那里大喊大叫。谁也没有注意,刚才还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店主夫妇已经溜了个干净。

“八哥,我们去官府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