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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凭我是长子,就凭我身上世袭的爵位!”蔡攸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吼出这样一段话,重重地把蔡絛的手打落了下来,“你若是不服,可以到爹爹那里去编排我的不是!”说完他看也不看自己的三弟一眼,径直对蔡平道,“想必爹爹赋予你的管家之权如今还没有过期,那你就记好了,两位少爷不遵家训在府中大打出手,我身为长子,在父母不在时自然有管教之权,全部给我带到后院偏堂罚跪,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就让他们什么时候出来!”

“你……”蔡絛还想再争辩,谁料只向前一步便被人扭住了胳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人便站在了他后头,此时正好制住了他。而蔡鞗那边也同时被两个彪形大汉拿住,一时间,场中静寂到了极点。

“按照大少爷所说的去做。”见人们仍有犹豫,蔡平便挥了挥手,声色俱厉地道,“今日大少爷是代替相爷和夫人行家法,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也照此例办理!都听好了,相爷如今虽然不在朝堂掌权,但是这家里还轮不到居心叵测的人做主!”

经过这么一闹,周围的众人顿时如鸟兽散,心里无不在埋怨自己的倒霉。不是么,正好撞到蔡攸的刀尖上,这不是八辈子倒霉是什么?倒还有两个聪明一些的家人琢磨起了蔡平的表现,要知道,尽管平日得到蔡京信任,可是蔡平从未有这样狐假虎威的样子,今日趁着蔡氏兄弟打闹的机会说这么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着几个家人押着蔡鞗蔡絛远去,蔡平便满脸堆笑地伺候蔡攸离去,一路上连声道谢不迭。在快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刚刚还沉默不语的蔡攸突然开口问道:“蔡平,你今日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听我的话对付两个少爷?你应该知道,这个举动究竟代表着什么!”

听蔡攸如此问,蔡平见四下无人,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大少爷,小人三辈都是蔡府的家人,跟着相爷也不是一两天了。相爷手段高明,不管在朝在野,都从来没人敢小觑他老人家。只不过,恕小人直言,除了大少爷之外,其他三位少爷都不成器,别说平日不让相爷和夫人省心,就是这纨绔举动,也足以让老爷一番苦心全数葬送!大少爷,小人只不过是不想相爷这一世声名全部打了水漂。小人可以打保票,相爷虽然之前恼火大少爷的自作主张,但是,终究还是爱重大少爷的决断,大少爷绝不可自暴自弃!”

蔡攸听得脸色大变,可临到最后,他的神情却渐渐凝重了起来。蔡平乃是父亲蔡京的心腹,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至少有七分的可信度,还有三分自然则是恭维。不过,对方的话确实也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中。比起三个名副其实纨绔子弟的弟弟,他尽管手段不太光明,但是,放眼天下,有几个位高权重的人是真正靠人品靠学问取胜的?就是父亲胸有山川沟壑,还不是一样会倚靠其他见不得光的手段?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得到了这位父亲心腹的效忠,蔡攸并不觉得十分愉快,在他心目中,自己这个长子本就应该是名正言顺承袭家业。此时,他微微皱了皱眉,这才问道:“爹爹这些天常常外出,你知道他都去了哪里?”

这句话虽然简单,但听在蔡平耳中却别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要知道,蔡攸可是一直在自己的院子中养病,别说出大门,就是院子也几乎没有迈出一步,一日三餐都是下人送到房间中来的。如今蔡攸却连蔡京这些天时常出门都知道,可想而知,这位大少爷根本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心灰意冷。若是自己起初说错了一句话,那么,将来蔡攸复起之日,自己就真的糟糕了。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顿时涌上了一股寒意。

“大少爷,相爷的行踪小人并不十分清楚。”见蔡攸投来一道冷飕飕的目光,他连忙补充道,“不过,小人听驾车的马夫说,相爷这些天常常去大相国寺,哦,还有何相公的府邸。相爷在外一直很低调,个中详情小人确实不太清楚。”

“唔。”蔡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索性把整个人全部埋在了藤椅中。好半晌,他才漫不经心地吐出了一句话,“那你先去吧,也派人看看二弟和三弟的情形。就凭他们的身子骨,别说撑一两个时辰,恐怕就是半个时辰就不行了,要是爹爹回来得太晚,指不定他们会怎么样!”

“是,小人明白!”蔡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连忙弯腰告退,出了房门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做下人的最怕摊到一个难伺候的主子,而蔡京蔡攸父子就没有一个好糊弄的,这无疑是相当棘手的一点。想到蔡鞗和蔡絛经过此事之后可能对自己产生的深重敌意,他又不禁打了个寒颤,慌忙疾步朝外边奔去。

蔡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间,听说夫人吕氏在上清宫要斋戒七日祈福之后,他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及至听蔡平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今日家中的变故,他不由紧紧皱起了眉头,脸色虽然并无太大变化,但是,那藏在眸子深处的阴霾却令人不寒而栗。

“你做得很好!”扫视了屏息凝气的蔡平一眼,他淡淡地说道,“此事攸儿处理得并没有错,你也不必有什么顾忌。这样的逆子若是任由他们无法无天,恐怕家声就全被他们败坏了。看来,我上次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原本就不该让他们踏出院门。你现在就去传我的令,从即日起,蔡鞗和蔡絛闭门反省,把素日里跟着他们的家人全部筛选一遍,那些有妄为或是挑唆的全部销了契约逐出去!”

蔡平见蔡京根本不问蔡攸当时表现如何,只是一味地发作蔡鞗蔡絛两人,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的明智,此时自然是连连应是。见蔡京无话再吩咐,他便蹑手蹑脚地准备退出去办事,谁知一只脚才刚刚踏出门槛,后头便传来了一句话。

“对了,你去攸儿那里看看,如果他没什么大碍,就让他来见我!”说到这里,蔡京仿佛自言自语地道,“能够忍耐这么久,果然是我蔡京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