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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兄说的是,不过,这种铁杆的京党便应该一一罢斥,他日赵相公在朝堂的时候也能够少些掣肘!”

“似这叶梦得这般执迷不悟,真是有负他两榜进士的名头!”

“赵相公也是好心性,照我来说,应该一鼓作气将那些京党全都捋了,这才能还朝堂一个清平世界!”

听到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赵明诚几乎把父亲的嘱咐忘在了脑后,朝四周潇洒地一拱手道:“各位说得对,我虽然如今已不在太学,但这心却是与大家一致的。大家也请放心,孰是孰非自有圣上公断,家父既然已经拜相,也决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他在这边口若悬河神情激昂,他的父亲赵挺之却在政事堂忙得叫苦不迭。原因很简单,当初元丰改制之后,设尚书左仆射为首相,设尚书右仆射为次相,又以尚书左右丞、中书侍郎和门下侍郎为副相,所以政事堂向来是轮班换岗,隔一天休息一天。如今尚书左仆射一位空缺,他这个尚书右仆射就只得天天去政事堂治事。若非有刘逵与他同心,这么多政务他根本料理不清。

而此时此刻,高俅正在福宁殿中面君。这是他告病之后首次出现在大内禁中,但是,尽管物事仍在人事已非,但是,他却没有丝毫患得患失的表情。

这也是赵佶近两个月来第一次见到高俅,除了高俅安抚西南的那一次远行之外,他几乎是隔三差五就要接见一次,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见的。端详着高俅的脸,他突然笑道:“伯章病了这么久,看起来反倒是发福了些许,看来你的三位夫人倒是照顾得不错啊!”

心知赵佶是在打趣,高俅不由微微一笑,略一躬身道:“臣难得有这么多空闲,又不用操心政务,成天除了休养便是享受儿女绕膝之乐,自然免不了发福。”

“你是偷了闲,这些天却苦了朕!”赵佶没好气地瞪了高俅一眼,口气中便流露出了埋怨之意,“那些时候百官的弹章几乎把政事堂都堆满了,朕一看到那些就火冒三丈,偏偏还不能不看。每日还要虚怀若谷地接见那些面目可憎别有用心的小人,朕有时真恨不得把他们都远远贬到岭南去,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见赵佶说得愈发咬牙切齿,高俅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这位天子官家到底是野路子出来的皇帝,虽然在明面上能够虚言纳谏,但在背地里不免就会露出真性情。要是那些上书的官员知道天子如此痛恨他们,真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一窝蜂似的弹劾。胡思乱想了一阵,他只得开口说道:“圣上,为君者不能恣意,这一点想必圣上早有体会。不说别的,圣上此次不用别人而偏偏召回了赵挺之,岂不是神来之笔?”

“还是伯章你能够体会朕心。”赵佶欣慰地点了点头,竟突然自御座上起身,徐步下了台阶,竟就这么直接站在了高俅身前,语声也低沉了下来,“你前些时候托陈王递上来的奏章朕已经看过了。”

高俅闻言立刻抬起了头,他却不像寻常臣子面君时那么战战兢兢,直接对上了赵佶的目光。“江南乃富庶之地,所以臣认为,若有政令需要施行,当以江南作为试点。倘若连膏腴之地也不能承受,那么,其他的地方就更难推行了。”

“你说得不错,当初王荆公推行免役法青苗法的时候,尽管看上去利国利民,结果却因为考虑不周再加上用错了人,使得民间怨声载道,所以改政令确实得慎之又慎。”说到这里,赵佶突然沉默了片刻,然后不无疑虑地问道,“伯章,此事你有无征询过元长的意见?”

“因为那时尚未定案,臣只是对元长提了提,后来因为有诸多问题需要考虑,所以就暂时搁置了下来。此番趁着星变的时候,臣和几个幕僚商议了许久,这才拿出了像样的条陈,兹事体大,所以臣的这份奏章元长并没有过目。”

高俅说的很是坦然,但是,他心中确实存了别样的心思。对于经济之道,他并没有那些穿越前辈那么深厚的功底,因此在除了贸易和打仗的一些远见之外,他就只有最后一个杀手锏——彻底改革两税法。但是,联想到中唐时期改革租庸调时遇到的巨大阻力,他就不敢一味蛮干,如今虽然并不完全具备施行的条件,但是,若是能够一步步缓缓推行,面对的阻力也应该会小些。况且,他也不是没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