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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张康国之所以如此大胆,竟是天子官家的意思!

除了张康伯早已从弟弟那里得知了内情,其他数人顿时面面相觑,但是,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兴奋。自古以来,在地方干实事的官员即便能够得到再多的好评,仍是难及得上朝中大佬一句推荐,因此,身在中枢的最大好处就是能够让人记住你的名字,包括让天子官家记住你的名字。此时此刻,大多数人的心中都在幻想着若是此次成功之后的丰厚回报,至于失败后的结果,竟是无人顾及。

“好了,既然得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我自然不会眼巴巴地被动挨打。”张康国淡然一笑,朝众人拱了拱手,“各位都回府去吧,先前的计划暂时取消。我等不似蔡元长那样只为谋私利的小人,所以明日的事我自然会一人应付。各位若是害怕,不如看看明日之事的结果再作决断,倘使我被罢斥,那先前的事便一笔勾销,各位还可以安心做官;但是,倘使明日我安然无恙,各位不妨考虑考虑,圣心究竟如何!”

见张康国如此说,这些人不由全都低头沉思了起来。要知道,张康国的这番话无疑是最好的保证,这样一来,他们要担的风险便降到了最低。因此临走时,几乎每个人都拍胸脯打了包票,声称一定会为国除权奸。

“宾老,既然知道蔡元长要指使人弹劾你,你又为何让他们偃旗息鼓,反过来弹劾蔡元长一把不就好了么?”直到其他人离去,张康伯关上房门后才朝弟弟埋怨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倘若这一次不能扳倒蔡元长,那将来就没有机会了!”

张康国对兄长的疑问避而不答,反而举重若轻地问道:“大哥,我问你,圣上最痛恨的是什么?”

张康伯微微一愣,随后犹豫不决地说:“最痛恨的……难道不是擅权误国么?”

“不,大哥你错了。说实话,你之所以止步于翰林学士,正是因为看得不够透彻。”张康国脸露傲色,起身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了几步,这才肯定地说道,“圣上最痛恨的便是大臣之间因为私利而互相攻击,最恨的便是御史逮着由头便胡乱弹劾!正因为如此,圣上才会打破惯例,促成了蔡家和高家的联姻,这也在一段时间内让朝局稳定,政令顺畅,首相次相之间能够和平共处。即便如今圣上似乎有点偏向于我,但若是我和蔡京拉开战幕,圣上必定会双方一起发落,届时,我先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张康伯在朝中时间和张康国差不多,但是,这官职上始终被弟弟压过一头,此时再听到这句话未免有些不痛快。不过,他终究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细细一思量便品出了真正的滋味。“这么说,宾老你是准备不和蔡元长正面冲突?可明天他就要指使人弹劾了,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大哥,我倒想先问你一件事。蔡元长准备指使人弹劾我,这样的消息何等重要,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噢,是阮大猷派人告诉我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张康伯颇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万分地问道,“你不是派人告诉我说,阮大猷大约能帮得上忙,那么,他送来这么一个要紧的消息,应该是为了卖好吧?”

“单单只是卖好?”张康国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接受了兄长的这一说辞,“总而言之,我不准备和蔡元长打嘴仗,这并不意味着我就真的会坐以待毙。我手头正好有两件事要请圣上决断,前时圣上正好允我可以随时奏事,我现在就进宫去。”

然而,就在福宁殿外请见之前,张康国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刚刚忽略的问题。要知道,阮大猷是高俅的人,高俅如今和蔡京似有嫌隙,那么,阮大猷暗地里告知张康伯这个消息,会不会是出自高俅的授意?他越想越觉得有所可能,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来,阮大猷是坐定了骑墙的角色,准备看好了情形再作选择,不过这样也好,他倒可以放心了,至少,在全力应付蔡京的时候,不用担心有人在背后捣鬼!

对于张康国,赵佶始终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模糊,有时希望能够借他来钳制蔡京高俅,有的时候却觉得此人太会钻营。但是,几番奏对下来,他也渐渐信了张康国的说辞,因为,对方拿出来的都是一桩桩一件件的真正证据。

这些证据中,有的是底下百姓的抱怨,有的是各部官员的人员情况以及和蔡氏的关系,还有的则是蔡党官员利用权势横行无忌的种种不法行为。真正看到这些时,赵佶却是失望大于愤怒,要知道,他起用蔡京的最大原因,便是因为蔡京确实是一个难得的能臣,而如今却有这么多令人难以忍受的情况,这便大大伤了他的识人之明。

“宾老请见,可是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