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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赞同地点了点头,大宋官员众多,对士大夫也极尽优容,就算宰相也不至于像明清那样忙得昏天黑地,像这几天这样变故不断的情况,可以说是数年乃至数十年难得一见。

“伯章,苏子瞻刚刚逝世,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旧师,于情于理你都得帮着经办一下,这几天你若是不能抽身,我便可代你几日。”蔡京的话语中听不出半点语气波动,仿佛只是提起一个平常的人。

高俅直直地凝视着蔡京的眼睛,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最后只得作罢。“也好,那这些时日便偏劳元长公了。”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不能通过宰相权威解决,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能借助别的力量了。

两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一直同行到都堂方才彼此告辞。这一日本就是蔡京当值,高俅出了大内之后,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不能一直这么被动应对,是该主动出招试探的时候了,虽然事情出自蔡京手笔的可能性很小,但也不得不防,除此之外,还要探清楚是谁想要渔翁得利。不过,这样一环套一环的阴谋,若是仅仅是希图上位,冒的险未免太大了一些,那么,那个不知名的对手究竟想要干什么?

第六章 苏子由千里回京

“听说了吗,宫中烧了一座宣和殿,结果圣上雷霆大怒,竟然把事情发落到刑部去审理了!”

“是啊,以往都是昭告天降德音,然后就开赦天下罪人,怎么就这一次不一样?”

“废话,圣上和那些相公都有他们的顾虑,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否则查什么查?”

“喂,你小心些,别胡说八道,这些天开封府官差和三衙禁军满大街转悠,你想去蹲大牢么?”

“本来就是嘛……”

要说这天底下最言语无忌的,自然便是那等临街小酒馆。会到这种地方的大多是那些一天挣不到几十文钱的卖苦力汉子,丢个三五文,买一角最便宜的黄酒,然后再来一碟下酒的小菜,这自然是他们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酒意上脑之后,说话自然是百无禁忌,只不过,此时说到这个话题,他们还是很有些顾忌,彼此互视一眼便立刻截断了话头,谁也不敢再往下说。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角落里一个似乎是独自在喝闷酒的年轻人,浑浊的目光中却突然爆闪出了一丝精光。但是,他却并没有动,而是等到夜深人都散去的时候,他方才扔下几文钱又拿了一角酒,然后醉醺醺地出了酒店。

虽然那年轻人走路摇摇晃晃,但他却专拣那些阴森森无人的小巷子走,浑然不顾路上是否凹凸不平。这七弯八绕走了小半个时辰,他方才颓然靠墙坐了下来,不一会儿竟发出了均匀的鼾声。不多时,后面便突然窜出了两个人影,上前查探半晌之后,不由面面相觑,然后便低声商议了起来。

良久,两人上前抬起了那个呼呼大睡的年轻人,步履沉重地往来路挪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隐隐之间,还传来了两人低低的抱怨声。

由于之前刚刚加了翰林学士的官衔,因此苏轼的葬礼办得不失隆重,内廷的赙赠更是昭显了恩宠——赐绢三百匹,钱三十万(三百缗),赠银青光禄大夫,准葬眉山。苏过叩谢圣恩之后,当然知道那是高俅的臂助,心中又多了几分感激。而在苏轼过世后不到十日,风尘仆仆的苏辙便赶到了京城,却仍旧没有见到兄长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