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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瑕见赵佶似乎有些发怔,本想略过王氏,细思之后又觉得不妥,便自己举杯朝王氏道:“今日劳烦嫂嫂亲来贺寿,我在这里谢过了!”

王氏终于等到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诚惶诚恐地出席拜谢,饮尽杯中美酒后,她便字斟句酌地开口道:“贵妃娘娘言重了,您一向简朴,数年来即使过生辰也不肯铺张,如今天下太平,我等进宫贺一贺当然也是应当的。臣妾遵从贵妃娘娘旨意,不敢办什么贵重的礼物,不过外子半个月前在大名府意外寻访到了一件异宝,因此臣妾想趁着今日的机会呈给贵妃娘娘!”

听到异宝两个字,席间众多嫔妃命妇固然是议论纷纷,就连主位上的赵佶和郑瑕也不禁神色微变。郑瑕是恼怒郑居中自作主张,赵佶却是起了好奇,天底下珍贵之物虽多,但可称之为异宝的却不多见,王氏口气这么大,难道真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朝廷如今用兵西北,后宫为此更是不惜节省用度,自皇后以下,所有妃嫔裁减了一应衣饰,以昭显圣上爱民之心。这种时候,献什么异宝未免太孟浪了!”郑瑕一直以来便竭力在宫中竖立一个节俭朴素的形象,以求尽量减少椒房之宠带来的负面影响,眼下见郑居中夫妇如此招摇,自然是大为不满。她正欲一口回绝的时候,底下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贵妃娘娘,既然郑大人和华阳县君乃是一片好意,何妨看看究竟是何物?”伊容骤然抢过话头,见四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便露出了一个大有深意的微笑,朝郑瑕挤了挤眼睛,“若是不好,贵妃娘娘再责怪也不迟。”

听伊容如此说,郑瑕不由盯着这位昔日姐妹多看了两眼,见对方面色笃定,而王氏又自信满满,顿时觉得难下决断,只得用征询的目光望向旁边的赵佶。

赵佶自己也很感兴趣,此时顺势大手一挥下令道:“既然许昌县君都这么说,便命人献上来看看吧!”

有了这句话,王氏慌忙拜谢,领了几个小黄门便下去了。不多时,他们便推着一只一人高,用整块大红锦纹布覆盖的物事进了大殿。王氏令他们退到一旁,见四周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把掀开了那层帷幔。

众目睽睽下,只见其中赫然是一个妇人,虽说似乎早已过了风华正盛之年,但眉眼间仍可见当年风致,最最奇特的是,其人面目竟和郑瑕有几分相似。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响让愕然中的众人全都把目光转向了主位,只见郑瑕面色煞白,一双凤目中更是水光乍现。看到如此情形,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那妇人怕是和郑瑕关系不浅,更不用说聪明绝顶的赵佶了。

“爱妃!”在帷幕揭开的一刹那,赵佶原本感到一阵恼怒,但在发现郑瑕的泪光后,他的满腔怒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按照惯例,贵妃祖上可赠官三世,曾祖母、祖母、母亲并封郡太夫人,而郑瑕的生父郑绅早已随着女儿在后宫的地位稳固后逐步进封,家中老小更是同被恩泽,如今郑瑕突然露出如此神态,恐怕面前妇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娘亲!”

这一声不算高的叫唤让在场众人呆若木鸡,而饶是英娘等人早有准备,此时也不由觉得一阵心酸。只见郑瑕跌跌撞撞地下了台阶,一把抱住那妇人的肩膀,竟就这么哀哀痛哭了起来。那妇人一怔之后,随即也搂着郑瑕痛哭不止。一时间,席间静寂一片,但闻哭声不绝,但谁也不敢贸然说一句话。

想起往日郑瑕对父亲郑绅虽然恭敬奉礼,却少有谈及其母,赵佶不禁疑窦大起。待到郑瑕引着那妇人前来拜见的时候,他不由开口问道:“爱妃,我记得当日叙封之时,曾经册封过你的母亲,如今这是……”

“圣上明鉴,家母在臣妾十二岁那年便离家而去,一直音讯全无,臣妾本以为……本以为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再见到生母了。”郑瑕眼圈通红,却仍是紧紧拉着身旁妇人的手。“圣上叙封本是天大的恩典,但那时册封的乃是家父继室,她于臣妾有养育之恩,所以臣妾并未明言,请圣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