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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章所虑甚是。”赵佶微微点头,随即方才吩咐童贯起身,“童贯,王厚行前可曾还对你提过西北局势?”

对于蔡京的马后炮,童贯着实恨得心里痒痒,但一想到对方是朝廷首相,他仍旧按住了心头情绪。此时听到赵佶发问,他连忙弯腰答道:“回禀圣上,王帅有本章让我带给圣上!”

他一边说一边自怀中取出一本奏折交给身边内侍,而后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便胸有成竹地说开了:“夏人和羌人每每勾结本是事实,但西夏左厢卓罗监军司统军仁多保忠与夏主李乾顺并不和睦。早在元祐时,仁多保忠就欲图内附,最终为我朝拒绝。而其弟仁多洗忠又在元符年间战死,其兵权早失大半。此外,多罗巴当日奉怀德之弟溪赊罗撒,怀德向夏人乞兵,仁多保忠助其攻湟州,结果在多罗巴三个儿子的抵抗下败退,怀德至此尽失青唐之地。所以说,党项人和如今的青唐王子溪赊罗撒绝非一条心,虽然要防备其出兵渔翁得利,但却无需担心两边会联手。”

赵佶本想先看王厚的折子,听童贯讲得条理分明,顺手就把奏折搁在了御案上,最后听到夏人和羌人不会联手,他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他正欲开口再问清楚详情时,谁料蔡京突然抢在了前头。

“既然仁多保忠与夏主李乾顺不和,可否招降于他?”蔡京早就风闻过李乾顺立足未稳,此时不由动了不战而开边的心思。“倘若能招纳仁多保忠,则可坐得西夏左厢卓罗监军司之地,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又可省却朝廷征伐之力,岂不是莫大的美事?”

“仁多保忠就算肯内附,他的部属也决计不会同意,要这样一个匹夫又有何用?”童贯见赵佶似乎要表示赞同,连忙反对道,“圣上,仁多保忠眼下已经年老,麾下兵权多半不在他手里,而李乾顺对其又刻意防范,就算他肯内附,最多只有自己部族的数百人,这又有什么用?消息一旦走漏,李乾顺必定不会干休,他们虽难以用大军攻城,却可以用精骑掠我边地牛马,届时反而遭受其害!”

见童贯竟公然反对自己的意见,蔡京顿时大怒,但他终究城府深沉,脸上丝毫不露,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

“仁多保忠在西夏颇有声名,哪怕只得他一人,也能震惊西夏朝野,届时必有人质疑夏主李乾顺的用人。再者,仁多保忠乃是夏人,精通路途,他日攻夏时必定有用,尽管一个匹夫,仍然胜过数万大军!”

高俅听蔡京说得离谱,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才不偏不倚地道:“圣上,西北之事我们于朝中自然不如王处道等人看得清楚,是否要招纳仁多保忠不如从长计议。依臣看来,西征大军攻青唐在即,此时设法招纳并不是最佳时机。西夏只需数千军马,便能掠渭、延、庆三州,于我军有害无利,不如下青唐之后再议。”

童贯和高俅的先后反对顿时让赵佶满腔兴致无影无踪,沉吟片刻,他便心有不甘地点了点头:“光得他一人之力,确实于事无补。也罢,此事就如此吧!”他扫了童贯一眼,又吩咐道,“马上就是十二月,你也不可在京城多留,及早回熙州去才是正经!”

“卑臣遵旨!”

三人退出文德殿之后,蔡京方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高俅,语带双关地道:“伯章,要真的等到下了青唐,恐怕夏人大军就已经近了,说不定领军的就是仁多保忠。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啊!”言罢他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径直去了。

童贯这个时候才感觉到了蔡京的深重敌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他虽然建立了军功,但手上并无半点军权,倘若真的和蔡京交恶,那吃亏的始终是自己。想到这里,他只能抓牢身边那根救命稻草,故作委屈地说道:“高相,我刚才在圣驾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为何蔡相如此不服?不是我胡言乱语,招纳仁多保忠必定引起大乱,这话王帅也曾经说过。”

高俅见童贯作势,心中暗觉好笑,不过既然是王厚的话,那招纳仁多保忠就有七八分可能失败,毕竟,王厚对于西北军事总比自己这些纸上谈兵的专家要来得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