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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计吓得脸色煞白,上去送酒菜的时候还忍不住手脚哆嗦,他原想尽快开溜,谁知两个客人却令他留下来伺候,饶是他心中叫苦不迭,也只能在旁边毕恭毕敬地伺候。

高俅上楼之后便略微打量了一下,二楼十几张桌子大约被占去了一多半,临窗只空出了自己这一桌,应该还是掌柜特意安排的。而正像先前所听到的那样,二楼坐的几乎都是各色士子,年纪最大的约摸三十五六岁,年纪最小的不过还是少年,个个口若悬河说得起劲,却根本没人注意有人上楼。

他还没和蔡京闲话上两句,冷不丁的,一句颇为响亮的话传入了他的耳畔。

“这天下哪有什么公平,卷子看似是誊录然后糊名的,但内中要做些手脚还有什么难的?仁仲兄,似你这样一举定乾坤的人,恐怕几百人中也难得有几个!”

第十三章 各路才俊齐聚首

听到有人抱怨科举不公,高俅和蔡京不由全都皱起了眉头。和之前的历朝历代相比,大宋的科举分门别类众多,惟有进士科一向最重,一旦能得中状元,则不过十数年便能青云直上仕途平坦。不仅如此,自太祖建国至今,取中的几十个状元竟没有一个官宦子弟,为寒门士子提供了一条通坦的捷径。而如今每三年取的进士足有数百名,比起唐代的每次数十名已经算是相当宽松的。

两人自忖谁都没有插手此次科举,全都是由礼部按成绩取士,因此只觉得是那些落榜的人随口抱怨而已。谁知才对饮了一杯,耳畔便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明甫这就言过其实了。此次科举尚算公道,考官并不论新旧之别。想当初元祐宣仁太后执政的时候,若是考生在文章中褒扬新政,就是文章再好也不免落榜,听说如今殿中侍御史宗泽宗汝霖大人便是替蔡确被贬岭南而鸣不平,这才被置于末等。而绍圣元符年间,只要是和元祐旧党稍稍搭上一点边,即便考中也是进身艰难。相形之下,如今圣上虽号崇宁,却是政不分新旧,人只看才德,已经是分外公允了。”

高俅瞥了蔡京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若是真的让蔡京专政,那眼下的局势肯定比绍圣元符更糟,所幸如今内有赵佶撑着,外有自己转圜,所以大体维持了局势的均衡。当然,也就便宜了如今的士子。他正胡思乱想时,外头的那帮人又嚷嚷开了。

“看看,看看!这就是本科的状元公说的话,天衣无缝四个字竟是最好的形容!”说话的那个人显然是大嗓门,一句嚷嚷顿时让外界全场寂静,就连高俅和蔡京也听得一阵诧异。那个言语中肯的人竟然是这一届的状元,居然这么巧?

高俅忍不住举目自屏风的间隙中往外望去,只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靠近墙角的一桌上,那边一共坐着三四个人,其中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似曾相识,应该就是别人所说的状元了。搜肠刮肚下,他终于想起了其人名姓,不由笑着对蔡京道:“我想起来了,此人在琼林宴的时候看到过,似乎是叫做霍端友的,正是今科状元,文章相当不凡。”

这一说蔡京也记了起来,不免微微颔首。适才那几句话既反驳了别人取士不公的言论,又隐隐褒扬了朝廷如今的政策,果然不愧是一科魁首。

“李兄,那个就是此次的状元,你堂堂省元,败给他实在可惜。你们俩应该都彼此见过,你也过去和人家打个招呼,干脆会会文比个高低也好。”

这个声音虽低,但高俅和蔡京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声音便是从和他们相邻的一桌传来的。听到这句话,两人不禁相视苦笑,看来今天的运道实在不错,不过一次小酌,既遇见了今科状元,又碰到了礼部省元,实在是不同一般的际遇。

“只不过名次而已,再说,同是为国效力,何必在乎这点虚名。”说话的人明显不以为然,略一停顿便又开口说道,“我惟愿像舅父那样当一个诤臣,心愿足矣!”

“李兄,不是我说你,陈莹中大人固然是风骨不凡,但似他这样,你在朝中之路不免难走。依我看来,你还是应该用持中之道。以你的学问品行,不过数年便可自外而内,何必使自己的仕途更加艰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