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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均在元祐年间得中进士,甚至差点被人当作旧党整治过,对于蔡京的手段城府自然是深有体会,因此连忙谦逊了两句,心中着实泛起了嘀咕。要知道,他和宗汉私底下商议,已经悄悄在开封府的那些仵作里动了手脚,而蔡京在整件事中最是可疑,会不会是察觉了什么?

蔡京一边和严均并肩而行,一边感叹道:“均达得志而不自矜,比起我家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来实在是天壤之别。对了,我听说均达的妻子年前过世,还没有续弦?”

这句恍若无心的话顿时让严均大吃一惊,他出身寒门,妻子是当初老师的女儿,夫妻两人算得上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不过遗憾的是妻子一向身体不好,在他当官之后更是一直缠绵于病榻,最后在半年多以前撒手西去,让他悲伤了好一阵子,也一直没有续弦的打算。他一向不张扬家事,除了赵佶曾经提过一次之外,别的官员大多不知道他如今算是单身,谁想到竟被蔡京一语道破。

“蔡学士怎么会问起这个?”

“呵呵,我只是随口问问。像均达这样的年轻俊彦,若是知道你前妻亡故,恐怕上门说媒的人会排起长龙吧?”蔡京上上下下打量着严均,突然笑吟吟地道,“如此说来我倒是想到了,我的次女尚未婚配,不知均达是否愿意当我蔡家的女婿?”

这下子严均是真的诧异了,他的亡妻并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也并没有纳妾,要说娶妻自然是没有任何阻碍。而论起门楣来,蔡家的女儿当然也是配得上自己,可是,姑且不论那女子的品行,若是真的当了蔡家的女婿,自己还能维持现在这样的超然立场么?还能像现在这样圣眷不衰么?

想到这里,他连忙轻咳一声,露出了一丝歉然的微笑:“下官乃是丧偶之人,着实配不上学士爱女这样的名门淑媛。再说先妻亡故未久,我这么快就另娶未免对不起结发之义,实在辜负了蔡学士的一番好意。”

蔡京露出了一丝惋惜,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这也都是缘份。若是均达他日续弦,我倒想看看那家官员有福分做你的岳父呢,呵呵!”

见蔡京离去,严均方才悄悄擦了一把额上汗水。对于那些刚刚冒头的年轻官员来说,和朝中高官结亲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就像当年少年得志的蔡卞被王安石妻以爱女,成就一时之佳话一般。可是,自己如今刚刚升官,婚姻之事便不可再随便视之,再说名门女子大多难以相处,他宁可再娶一个和亡妻一样门第的女子,也不愿意去招惹那看不清的浑水。

待到晚间蔡京对儿子提起此事时,一听严均居然拒绝了这桩婚事,蔡攸差点跳了起来。

“他居然敢拒绝爹的一片好意?难不成我蔡家的千金还配不上他么?”

“不是配不上,而是他怕耽误了前程。”蔡京自失地一笑,悠然自得地坐了下来。“我不过试探一下他而已,看来他对这种事的敏感度非同小可,不是那种一心攀龙附凤的人,圣上的眼光果然不差。”

“哼,他那是运气够好,每年跃过龙门的人足有数百,他不过因缘际会而得圣上青眼相加,自然要谨慎。”听父亲这样说,蔡攸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不过是无根的浮萍,要在朝堂立足绝没有那么容易,说不得哪一天就会掉下去,二妹若是嫁给他未必能有好结果。”

“攸儿,你这就错了。”蔡京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朝向来不重门第,正因为他缺乏根基,所以才能奋力向上,换作那些荫补出身的官员,似他这样的年岁还不是在八九品上厮混?再说了,他虽然不随便和朝中官员交结,却和高伯章走得极近,两人阴为表里,说不定正是圣上认为的文武二弼!”

蔡攸闻言勃然色变,但却并未像平日那样反唇相讥抑或是出口反驳,最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圣上喜欢任用年轻人,不过那些年轻人也不可能办好每一件事。爹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论经验比那些小一辈强多了,政事堂那个空位子迟早都是爹你的囊中之物,我才不担心呢!对了,少蕴约我去会文,我先走了!”

蔡京见儿子溜之大吉,不由陷入了沉思。以他的阅历,当然能看出一向沉不住气的儿子这些天颇有变化,但是,这种变化却让他颇有些不安。叶梦得这个人是他亲自相中的,除了学问之外,他更看中的是对方的机敏练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