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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驱出了脑海,然后一个劲地提醒自己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才好不容易缓过了神。君臣相得不意味着他就能够为所欲为,在赵匡胤处心积虑打造的这个环境下,权臣是在皇帝认可之下的权臣,像蔡京童贯那样的权臣,照样在一道圣旨下俯首贴耳,自己又凭什么想着靠强权改变这一切。

“还是先一点一点入手吧!”计算着未来那个令所有汉人都感到耻辱的日子,高俅缓步回到了书房。大宋的军制,已经到了不变不行的地步,希望他的君王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

第二十四章 忧战力君王震怒

由于高俅的特殊身份,他的加急奏疏在十日之后便出现在了赵佶案头。一路看完之后,饶是赵佶事先已经有所准备,此时也禁不住勃然色变,竟禁不住站了起来,让旁边侍立的一群内侍宫女面面相觑。要知道,在处理朝政的时候,这位君王很少有这样的失态。

因为这是比王安石将兵法更为疯狂彻底的计划,其中既涉及到军械战马,也涉及到将领军士,洋洋洒洒数十万字,他竟不知道这个和自己相处多年亦师亦友的高俅会是这样激进的一个人。可是,上面列出的种种弊端又是那样真真切切,看起来让人触目惊心,难道大宋那数量庞大的禁军,就真的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

“来人,传严均!”

匆匆赶到的严均一进大殿就发现赵佶面色铁青,心底顿时咯噔一下。随后,他又见满殿的内侍宫女尽皆被遣出殿外,一时更觉诧异,要知道,能进福宁殿伺候的都是忠心耿耿的人,是什么事需要如此防范?

“你看看这个!”赵佶随手递过了高俅的折子,而后自己在御座上坐了下来。“你仔细看,没有看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用急着回话。”他说完便靠在扶手上闭了眼睛,心中却如波涛汹涌一般无法平静。他本来就不是被那些腐儒在东宫中培养出来的储君,对于什么祖宗成例也并没有多大坚持,但是他更知道,军制乃是大宋立国的根本,若是轻易改动,恐怕朝中上下立马就要乱套。文臣决不会容许武将有超越自己的可能,因为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一旦触及,那事情的发展就再也难以预料了。

严均起先尚能自持,看到后来已经是大汗淋漓手足冰凉。他甚至有些佩服高俅的胆子,这东西要是让别人看见,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要不是高俅乃是藩邸旧臣宠眷非常,说不定此刻君王召自己来就不是商议而是直接议罪了也说不定。可即便是昔日信任的臣子,贸然上这么一道奏折,皇帝心里也应该雷霆大怒了。

但是,久在枢密院的他更清楚此中情弊,那支号称上百万的军队,其实从根子里已经腐朽透了。除了长年在西北作战的军队,京城里那八十万禁军更多的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远的不说,就说那军器监制造出来的兵器,恐怕一有战事便会暴露出重重问题。上下盘根错节的关系,包揽文武百官的关系网,真真是让人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约摸半个时辰,赵佶终于睁开了眼睛,见严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立时明白这个心腹臣子也正陷入了极度的矛盾之中。思量片刻,他便开口问道:“你都看完了?”

“回禀圣上,臣希望圣上先将此议封存,切勿让其他人知晓。”严均咬咬牙,突然跪倒奏道,“臣可以用性命担保,高学士乃是一心为国着想,并非有意挑战太祖定下的规矩,希望圣上能够……”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追究他的过失?”赵佶不耐烦地打断了严均的话,“朕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知道他都是一心为国,所以不会因言加罪。太祖立下的规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若非如此,朕的父皇就不会中用王介甫变法,朕的兄长就不会变更元祐之政而绍述朕的父皇!朕只想知道,若是真有大战,我朝的禁军究竟能有多大的战力?”

严均顿时沉默了,御前诸班随侍于军前,都是军中将门子弟,看上去自然是勇武,捧日天武左右四厢也算一支相当的战力,可是,京城附近驻扎的更多禁军却是让人忧心忡忡。最终,他还是低声回禀道:“圣上,高学士对于军中情况的了解,几乎全部都是臣当初告诉他的。”

赵佶当即脸色大变,这句言简意赅的话无疑是默认了高俅奏折上陈述的事实,饶是他事先也猜想过真实情况,潜意识中却仍旧希望高俅是危言耸听,但所有的侥幸却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他无力地跌坐在御座上,好半晌才喃喃自语道:“朕不信……严卿家,眼见为实,再没有看到真实情况之前,朕……朕不相信!”

“启禀圣上,小人有要事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