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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一次,那禁军却仅仅掂了一下分量便直截了当地把东西还了回去。“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此次姚帅下了严令,有西夏奸细混入汴京,所以全城大索,绝不许徇私枉法!你若真是奉公守法,我等也绝不留难。来人,随我入内搜!”

眼见打头的禁军带着一群军汉气势汹汹地扑入了店内,掌柜便知道今天的事情无法善了,口中立时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唿哨。别说众人身上的武器无法蒙混过去,就是后院地窖中看似藏得巧妙的兵器,又哪里瞒得过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

那一声唿哨刚刚响过,地上那些醉汉便个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靠近门口的两个一人拿起了一块门板,牢牢地堵住了大门,而其他人则纷纷抽出解腕尖刀,凶猛地扑了上去。一时间,整个店内乒乓作响,桌凳几乎全都被当成武器用以迎敌,那些锅碗瓢盆也撒落一地。

由于一开始的猝不及防,因此短短数息之内,禁军就被伤了好几个,剩下的人只能聚拢在一起奋力迎敌,为首的那人更是扯破了喉咙大声呼救。见此情景,掌柜等人也不敢再多加恋战,高呼一声便四散逃去。就这么追的追,逃的逃,待到姚麟亲自赶到这个酒馆时,入目的就只有一地狼藉和空空如也的店堂。

当晚戌时,大内禁中福宁殿。

往日随处可见的内侍宫婢完全不见踪影,赵佶也并未端坐在宝座上,而是心情焦躁地在室中来回走动。福宁殿议事的常客曾布和韩忠彦都不见踪影,唯有高俅一人站在阶下。

望着脸色铁青的赵佶,即便是昔日朝夕相处的高俅也觉得阵阵心悸。他知道,不管怎么样,赵佶都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这种莫大的变故是无论如何都没法一下子接受的。能够在姚麟面前说出好好安葬含章的话,这应该已经是这位大宋官家能够接受的底线,接下来的,很可能是一场狂风骤雨。

“伯章,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究竟应该怎么做?”赵佶终于猛地转过了身子,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怒火和悲愤。

高俅心中一震,他很清楚,这是赵佶登基以来,首次在人前没有自称朕的情况,足可见这位皇帝的情绪。“圣上,此事千头万绪,只能恭请圣裁,臣不敢越俎代庖。”

“不敢越俎代庖?”赵佶惨然一笑,自失地摇了摇头,“没错,喜欢含章的人是我,和你没有关系。”他突然冲上前来,恶狠狠地揪住了高俅的衣领,“可是,要不是当初你带朕去入云阁的时候遇上了她,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四目对视了许久,他终于颓然地松开了手,竟毫无帝王风度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我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去听含章弹琴,去听她唱歌说话,把她仅仅当作一个红颜知己……但是,当她把金簪顶在我的喉咙口时,我才知道,她对我根本没有情,那些笑脸都是装给别人看的!”

“圣上,斯人已逝,您与其自怨自艾,不如继续追究幕后黑手更好。”高俅见赵佶满脸怒火,顿时把早就打好腹稿的话丢在了九霄云外,一字一句地道,“一个女子会在一瞬间迸发出同归于尽的勇气,绝对不是一句几十年前的仇恨就可以解释的。”

“你……混蛋!”赵佶怒吼了一声,脱手给了高俅一拳,这才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真是好笑,我也见过无数绝色,居然会为了一个刺客的死而耿耿于怀……哈哈哈哈,真是讽刺!”话虽如此,他的眼中却隐现水光,最后深深地把头埋进了双手之中,肩膀剧烈地起伏着。

眼见赵佶如此失态,高俅却找不到任何相劝的理由。一个是昔日被大宋出卖的党项贵族之后;一个是天下之尊,从来是予取予求的大宋官家;要想化解冤仇根本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从含章先前的表现来看,对赵佶并无几分真实情意。真正说起来,整件事受创最重的,其实还是赵佶,毕竟,他根本不知道含章的那段过往。

沉吟许久,他终于勉强说道:“昔日山遇惟亮一族的遭遇,应该只是含章这么做的原因之一,毕竟,事隔遥远,倘若不是有人时时刻刻提醒鞭策,一个姑娘家又怎会如此决绝?若是圣上仍旧对含章留有情意,与其在这里灰心丧气,不如大力追查背后黑手。”

赵佶霍地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把桌上的笔墨全都拂落在地。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过后,他却觉得情绪却畅快多了。“好你个高伯章,这种时候,也只有你敢直言不讳,说朕还对那个试图弑君的女子留有情意!”他惘然长叹一声,终于一狠心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你以为,朕应该用何种理由将蔡王的事通报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