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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忧色尽显。“集贤斋和聚宝楼都是汴京城中最最有名的风雅之地,来往的不是豪商大贾就是达官显贵,交易的多半是贵重珠宝名家字画,抑或是古董珍玩,而那里的头面人物往往是各家大臣府邸的常客,消息最为灵通。若真的是他们交通辽人,那后果……”想起当日澄心和集贤斋管事刘安的那点交情,他更是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情绪,如果真的有心追查,说不定,就连赵煦的那点风流事也被别人知道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把早先赵佶府邸的那件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果然,这时连高明也皱起了眉头。两人谁也不信有人如此大费周折,目的只是让端王赵佶算一个命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辽人手笔,那后招一定会紧跟而来,而且必定更加凌厉。

“坏了,今日乃是元旦大朝,圣上病体稍愈,应该会临朝接见大臣和各国使节,而所有往日不上朝的宗室也会同去!”高俅陡地想到一桩大事,脸色登时铁青一片。“萧芷因乃是此次辽国正使,此前一直在闲逛汴京,倘若他不经意地说什么从算命先生那里听到……”

“他娘的又是谶语!”高明一拍巴掌,立刻冲了出去,“眼下时辰还来得及,我赶紧去大相国寺,一定会让陈彦那家伙认清利害!小高,这里的事情你不妨交给宗汉或是燕青调度,你赶紧入宫去观观风色,至少也得给端王捎个信。”他一边说一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一点空子都没留下。

高俅忙不迭地叫来了宗汉和燕青,把事情始末言简意赅地交待了一遍,而后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官袍,佩上了银鱼袋,紧赶慢赶地乘马车朝皇宫而去。宋朝官员数目极多,即便是元旦大朝会也不可能召集所有京官,因此似他这样的闲散官员除非特旨,否则一般不参加这种朝会。不过,他往日陪着赵佶入宫觐见向太后的次数极多,因此验了官引之后禁卫便立刻放入,并无丝毫的留难。

但是,百官云集的大庆殿他却是进不去的。在外头兜了好几圈,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连忙三两步奔了上去。

“郝兄!”

“咦,这不是高老弟么?”郝随正好奉旨出殿去取东西,此刻看到高俅不由有几分吃惊,“你怎么突然进宫来了,今次圣上似乎没有特旨召见你吧?”

“那是当然。”高俅此刻也无心和郝随多周旋,要知道,郝随早已和章惇划清了界限,更是赵佶和宫中刘皇后勾通的纽带,权衡再三,他就把事情改头换面兜了出来。当然,萧芷因那一头就变成了曾经在青楼争风吃醋,别的一点都没提。

“一个契丹人竟有这样的心计!”郝随悚然而惊,目光中掠过一丝厉色,“高老弟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在宫中厮混过多年的人,深知圣上的秉性。萧芷因自作聪明,说不定会自找麻烦。至于端王那边我也会知会一声,端王年少聪颖,这点小场面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那就有劳郝兄了!”高俅含笑点头,目送郝随离去之后,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然而,当他转身准备离宫时,眼睛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倩影,脚下登时有些移不开步子。

由于深知禁中防戍的惯例,因此他很快避开了几起巡宫禁卫,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佳人身后,冷不丁出声唤道:“伊容!”

“啊!”伊容差点把手中的银瓶都摔了,回头一见是高俅登时大恼,“你没事躲在人家身后干什么,要是摔了太后要的泉水,你赔得起么!”随口吓唬了几句,她顺势左右环视了一番,见别无外人方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今日是元旦大朝会,你不用在大庆殿站班?”

“我是什么牌名的人,那个地方怎么会有我的份?”高俅自嘲地苦笑一声,又注意到了伊容手中的银瓶,“我记得太后用来泡茶的多是露水或是旧年贮存下来的雪水,这泉水又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为了圣上的病?”伊容心不在焉地答道,俏丽的脸上也隐现忧色,“圣上虽然已经能挣扎着上朝,但毕竟病体尚未痊愈,何况昨夜……”她突然煞住了话头,警惕地张望着四周,这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昨夜圣上召幸了三位嫔妃。”

“什么?”高俅闻言不由瞠目结舌,尽管知道赵煦异常热衷于女色,尽管知道赵煦曾经召来道士教授房中之术,尽管知道宫中大小嫔妃都曾经暗藏过助兴秘药,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就在这种大病未愈的当口,堂堂大宋官家竟连身体都不要了,只顾着宣淫,这不是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