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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云兰脸色大变,她正要冲上前去阻止,孰料右手突然被人抓得严严实实,耳边还传来了高俅的一声嘱咐:“别冲动,那少女的同伴似乎要动手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高俅的话,少女另一边的中年汉子突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欺人太甚!”他随手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劈手往那两个衙役砸去,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室内顿时弥漫了一层浓浓的烟雾,一时间呛得人人连连咳嗽,就连早有准备的高俅也一时措手不及。待到烟雾散尽时,茶馆中早已没了那两男一女的踪影。

第二十六章 狭路相逢

尽管声音听上去惊天动地,但是等两个衙役先后从地上爬起来时,高俅才发现他们除了形状狼狈了一点之外,似乎连一点外伤都没有,心中不由暗暗称奇。由于正主儿跑了,恼羞成怒的两个衙役自然不会甘休,此刻立刻改换矛头盯上了云兰。

由于对那两男一女颇感兴趣,高俅也懒得和两个小人物计较,二话不说便跟着两个衙役进了留守府。待到见了一个言行傲慢的主事之后,高俅这才把端王府翊善的身份一亮,顿时令对方慌了手脚。那两个始作俑者的衙役也全都傻了眼,双双叫苦不迭。恰好在此时吕惠卿归府,听闻高俅是来自汴京的官员便来了兴趣,立刻差人来请。高俅生怕云兰再惹出麻烦,连忙要求留守府派人送她回去。

如果不是引路的差人事先打了招呼,高俅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个长须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奸臣”吕惠卿,因此甫一打照面的时候,他不免慢了半拍才行下礼去。好在吕惠卿也没有多加计较,彼此客套了几句便分宾主坐下。

“伯章年纪轻轻便得圣上特旨除官,实在是前程不可限量啊!”尽管人不在汴京,但吕惠卿的耳目仍旧灵通得很。此刻他面带微笑地看着高俅,语带双关地道,“我和子瞻当年也有些交情,所以少不得要代他教导你两句。年轻人行事冲动可以理解,但到了朝堂上,凡事就不能脱离一个忍字。你前次得罪了章惇,他为人城府深沉,你将来要防着他几分才是。”

若不是早知苏吕二人之间的芥蒂,此时高俅说不定还会真的认为面前老人乃是苏轼旧友。饶是如此,面对这么一个老奸巨滑的家伙,他却不能不小心谨慎。“多谢吕大人教诲,我已经被逐出苏门多年,平日也没有什么人会如此关怀,着实让吕大人费心了!”

吕惠卿不以为意地晒然一笑,却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适才我也听说了,唉,不过一个村妇在大庭广众下胡言乱语罢了,确实用不着兴师动众。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的功过自有朝廷评价,自有史官评价,这些差人也太莽撞了一些。”他自嗟自叹了几句,突然出其不意地问道,“他们还说伯章那位娘子似乎也对我有些不满,不知是真是假?”

这句话一出,高俅顿时有些招架不住,别说云兰根本不是他的妻子,纵使云兰真的是自己的妻子,这藐视朝廷官员的罪名压下来,自己一个区区从七品小官是怎么也承受不起的。他又不好直说云兰的身份,只得含含糊糊地答道:“吕大人言重了,她不过是性子太急,绝没有不满您的意思……”

“算了算了,到了如今的时节,我早已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了,纵使毁评如潮又有何妨?”吕惠卿看出了高俅的心意,随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大人,我如今年逾六十,你称呼我一声世伯不为过吧?对了,我倒忘了你如今乃是端王府翊善,此次前来大名府有何公干么?”

高俅哪敢说自己是告了假来寻人的,连忙胡乱捏造了一个借口蒙混了过去。末了他告辞出来时,吕惠卿还不忘盛情相邀,他连忙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想着他日如何推托过去。离开留守府前,他顺便又去打听了一番,在得知吕惠卿下令不再追查那两男一女时,他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他回到客栈时,云兰已是等得心急如焚,见他进来立刻急匆匆地本上前,劈头盖脸地问道:“那家伙有没有为难你?”

“云兰,吕大人乃是堂堂北京留守,你这个称呼似乎有些不恭吧?”高俅此时只感阵阵头痛,却又不敢放任了这个随心所欲的女人,“你以后做事情小心一些,不可能每次都能这么顺利收场的。”

云兰脸色一变,随后又换了一幅若无其事的表情。“知道了,我的高大官人,今后我凡事都听你的还不行么?”她冷冷一笑转身便走,行到门口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忘了告诉你,和那个小姑娘一样,我们家也是因为那劳什子的新政而家破人亡,之所以有如今的云兰,也全都是拜吕惠卿那伙人所赐。所以你让我在表面放尊重一些没问题,但在心里,我一定会诅咒他不得好死!”

高俅还是头一次听到云兰提及身世,怔了好半晌才恍过神来。虽说不齿吕惠卿人品,但他也知道,吕惠卿属于那种很有才能的官员,无论民政还是军事都有一套。他这个高俅本就是来自现代,因此即便是为时人憎恶的新政,他也不是完全存着否定态度的。毕竟,有时候好心可能办了坏事,新政由起初的颇有好评到后来的骂声一片,其中缘由固然有急功近利不切实际的缘故,也少不了任人失当为人钻了空子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