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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长呆呆的坐在象背上,看着疯狂的战阵,万念俱灰,所有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都随风而去,甚至生死都变得不再重要了。他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情出奇的平静,竟是体会到了那种平安喜乐的心境。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范长的嘴角露出自我嘲讽的讥笑,他想起了范旃。范旃虽然不是他的亲兄弟,可是范旃和他一样,是父王的爱将,范旃打的仗比他多,父王一直比较看重他,在听到范旃兵败身死的时候,他在惋惜的同时,还有些一些不屑,觉得范旃原来不过如此,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范旃兵败,不是他无能,而是吴国太强了,吴国人太狡猾了。他们到处挖坑,一步步的把他的四万大军引入了死地。

“呜呜呜——”喧嚣的战场上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号角声,范长淡然的将头扭了过去,只见十几匹快马从阵前飞驰而过,马上的骑士手里举着一根管子一样的东西,大声的喊着什么。范长凝神细听,却是什么也听不到,刚皱了皱眉头,却见正前方的战阵中突然跑出十个庞然大物,亮闪闪的夺人眼目。范长很奇怪,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是十头战象,只是浑身都披着闪闪发光的战甲,看起来有如天神降临一般。战象背上驮着一个木屋,不过此刻木屋是打开的,露出里面坐着的士卒,士卒的手里也拿着同样的管子。

战场上忽然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扶南士卒都看着这十头闪着光的战象,心里充满了疑惑,什么时候吴国人也有了战象?

战象上的人喊着什么,不时的挥舞着手中的彩旗,紧接着,对面的吴军士卒也跟着喊了起来,范长这次听清了,他们喊的居然是扶南土语:

“降者免死!”

战场上掀起一阵骚动,犹如死寂的水面吹过一阵轻风,不少士卒将头扭了过来,看向呆立在象背上的范长。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的他们突然发现还有一线生机,自然不敢轻易放过,只是范长不下命令投降,他们还不能放下武器。

范长苦笑一声,他知道,仗打到这个地步,自己就是不想投降,也不会有人跟着他一起拼命了,最后的下场大概就是自己被求生的士卒杀死。在周围士卒渴望的目光中,范长没有做太多犹豫,挥手下令投降。

短暂的沉默后,战场上爆发了一阵死里逃生的欢呼。

经过半天的恶战,三万多扶南士卒战死八千多,受伤一万五千多,损失战象七十余头,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范长接受吴越联军的劝告,放下武器投降。

诸葛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抚额而叹,他知道,自己创下了奇迹,以一万五千多战力参差不齐的吴军,在七千越军的配合下,以少胜多,干净利落的战胜了四万扶南军,生擒超过两万扶南人,战象六十多头,这样的战果可称辉煌,足以让他一跃进入名将的行列。

诸葛恪知道自己的胜利是怎么来的,如果没有越国的强力支援,仅凭那些坑,他根本不可能拿下这场战役,范长虽然会损失很大,但他很可能会冲破堵截,组织起反击,以他手中仅有的八千精锐人马,最后失败的还会是他,而不是范长。所以他一面让人将捷报送给在西卷城的孙登,一面赶到关凤的大营致谢,一见面,他就躬身下拜:“多谢王后大力支持。”

关凤笑笑,伸手示意他起来:“元逊果然是将才,筹划有方,数万大军指挥若定,不亚于宿将,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啊。看来我要提醒我家大王,以后不要与元逊对阵才是。”

诸葛恪既有几分得意,又非常惭愧,连忙谦虚道:“王后谬赞,恪焉敢有受。如果没有王后的大力支持,恪岂能有此大捷。此战能胜,王后乃是第一功。恪自问尚不敢与王后对阵,更遑论去捊越王殿下的虎须。”

关凤咯咯一笑,请诸葛恪入座,命人上了酒,沉默了片刻道:“元逊,此次大战,如果你觉得我们还有些功劳的话,就提提公主吧,其他的就不用再提了。”

诸葛恪愣了一下,有些意外的打量了关凤一眼,见关凤神情诚恳,不象是虚伪的推辞,不免有些好奇。他犹豫了片刻,问道:“敢问王后,可是有什么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