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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义直一指无咎腰间的一根织金丝带,淡淡一笑,那种来自上邦上国的自信表露无遗。无咎有些赧然,丝绸是贵重物品,金陈虽然有钱,但是正如林义直所说,大部分的财富都被扶南国剥夺走了,要不是他能忍气吞声,稍微有一丝不快,只怕范蔓已经直接夺了金陈国。他穿不起丝衣,只能在腰里系了一根掺有金丝的丝带,没想到却被林义直看得真真切切。

“贵使误会了,本王……不太喜欢丝绸,太……太露了,太够端重。”无咎掩饰道。

“原来如此。”林义直抱拳致歉:“大王简朴,实在是令人敬佩,比起扶国王诸子的穷奢极欲,大王才是为上位者之楷模。不瞒大王说,我家大王也不喜欢丝衣。他看到被俘的范金生用丝绸为小衣时,便叹曰,此国王子奢靡至此,焉能不败。”

无咎面不改色,可是心里却不由得一动。他当然知道扶南国的贵族过的什么日子,范钧就在他的宫里呢,范金生作为扶南王的长子,穿一身的丝绸衣服那更是不用说了。这些钱从哪儿来的?不就是从他们这些属国的头上剥削去的吗,这其中金陈国被剥削得最惨。

然而他吃惊的却绝不止这些,这个越国使者看起来很文弱,说话声音也不大,可是句句正中要害,让你不得不顺着他的思路走,这非常要命。

无咎收拢了心神,岔开了话题,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要不然的话,他很难保证自己不被说动了。他被说动了没事,但是他知道,这宫里有扶南的耳目,话传到范钧的耳朵里,那就麻烦了,哪怕自己只是客气的附和一下,可能都会引来灾难。

“贵使远来,本王十分高兴。金陈蛮荒小国,对大汉仰慕已久,只是听闻大汉国政不宁,如今可好些了么?唉,天下不安,最受苦的还是百姓啊。”

林义直一躬身:“大王宅心仁厚,可敬可佩。有教大王得知,我大汉已经平定了四五年,如今罢兵休战,与民休息,百姓虽然过得清贫一点,可是已无战乱之苦。再者,我大汉有四百多年的基业,代有英才,虽然有所劫难,却总是能化险为夷的。佛云五百年一劫,我大汉经此一劫,想必再兴盛五百年是不成问题的。”

无咎眼前一亮:“贵使通晓天竺之佛教吗?可通婆罗门教?”

林义直微笑着点点头:“略有所闻,只是不敢与大王并肩,平日里研读吠陀,有疑义不明之处,还请大王指点。”

此时的天竺佛教与婆罗门教已经斗争了几百年,各有胜负,孔雀王朝时,阿育王兴佛,佛教势力大增,婆罗门教走了下坡路,但是正所谓福兮祸所伏,阿育王不遗余力的兴佛,也将佛教推向了分裂的困境,在阿育王还在世的时候,佛教就已经分成上座部和大众部,两部又发生分裂,最后开成二十个部派。孔雀王朝衰落之后,天竺分裂成无数个小国,宗教信仰也非常复杂。扶南以及其属国受天竺影响,也有信婆罗门教的,也有信佛教的,但总体来说,信婆罗门教的还是最多。

金陈王无咎就是一个婆罗门教的信徒,听说林义直对佛教和婆罗门教都有所了解,他顿时来了兴趣,谈政治有危险,那我谈信仰总不会有问题吧?

“如此甚好,来来来,我与贵使论论吠陀经的奥义。”

范钧坐在侧殿,越坐越不安。扶南水师被歼的消息,他并没有告诉金陈王无咎,以免引起无咎的动摇,可是他不说,越国使者一定会说,所以他要求无咎一见到越国使者,二话不说,就立刻拿下的,没想到等了好半天,还是没看到越国使者的人头,这心里便有些不祥的感觉。

他立刻派人去打听,扶南王范蔓早就想对金陈下手,这耳目当然是有的。

消息很快传回来了,金陈王无咎正和越国使者谈论吠陀经,两人谈得很别扭,因为通译对吠陀经非常不熟悉,翻译起来错误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