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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修见他神情怪异,只好耐着性子坐下。公孙瓒让让人安排张飞等人休息,又拿来一壶酒,在刘修对面坐下,给刘修倒了一杯酒,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德然,我让你赶回来,是有些话只能当面对你说。”

刘修一惊:“什么话?”

公孙瓒示间他不要急,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接到里魁的报告之后,一听说是刘修家走水,立刻就赶了过去,但是在检查一番之后,他却发现了一些疑点。当时他还没有注意,只是让人勘查了火场,把还能辨认的东西带了回来,其实这些东西除了一些铜器、铁器之外,大部分都已经没有用了,根本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三天后,当他收到了太守府转来的司徒府公文,要他追溯刘修家祖辈时,他发现了问题。

刘元启不是涿县人,他是二十年前从东郡范县搬迁来的,而签发准许迁移公文的人就是刘备的祖父刘雄。公孙瓒开始也没在意,听说李定和刘雄是老朋友,就向他提到了这事,李定听了之后,也提到一件事:刘雄是死在东郡范令任上的,死因也是因为一次走水事件,不过那次走水的是县寺,刘雄忧惧成疾,没几天就死了。

公孙瓒上了心,特地赶到刘备家去,向刘备的阿母询问了一下刘雄的死亡时间,发现刚好是签署这份公文之后两天。公孙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又派亲信赶到范郡去查证,发现果真如李定所说,刘雄的确是因为县寺走水死在任上,当时的户籍档案也全被烧了。

说到这里,公孙瓒不吭声了,怔怔的看着刘修。刘修屏住了呼吸,他品味到了公孙瓒沉默之后的意思,很明显,这两起走水事件之间很可能有某种联系,而老爹刘元起的身份也是个谜,范县的档案没了,他究竟从哪儿搬到范县的,又是什么时候搬过去的,现在已经无法查证。要想查,只有一个办法,就那是到范县去一里一里的问,问他们在二十年前有没有一个叫刘元起的人在这里住过。

但是,如果刘元起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呢?他如果在搬家之前改过名字,而改名的档案同样被烧了,他原来叫什么,现在也没法查。就算没改名,要查也不是件易事,同名同姓的太多了,这些年流民四起,户籍与人对不上的比比皆是,谁能查得清楚。

不管他原来叫什么,又是什么地方的人,他的身份有问题却是基本上可以肯定的。联想到他每年都要外出几个月,而去年这一次更是一年未归,刘修几乎不用怀疑这次走水事件肯定是因为他要隐瞒什么,而直接的原因可能就是他事先知道会有人来查他的户籍。

这么说,他前一段时间可能就在洛阳,既然在洛阳,他为什么不出现?

刘修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我没在公文里面写,我只报了个意外走水,至于你父母的下落,我写了个不明。”公孙瓒探身拍了拍刘修的手:“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清楚,就连玄德我都没有说。你在洛阳声名雀起,正是仕途顺畅之时,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了影响,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刘修感激不尽,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要害。别的不说,如果现在公孙瓒确认火场中的那具尸体是他的阿母,那他就得回家服丧。而写成失踪,则是一个非常含糊的字眼,人没了,但不是死亡,所以不用服丧,而且不会留下任何的隐患,什么时候他们再出现了,都可以解释得过去。这些年流民情况严重,不经过官府同意就擅自迁移的人非常多。

“你带我去看看遗物。”

公孙瓒起身带着他去证物房,刘修在其中好好的检查了一番,他没有看到那只沉重的枕头,这才放了心。那只枕头不像是能烧得坏的东西,就算烧坏了,也不可能一点残留也没有,既然这东西不在,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把火就是老爹放的,他带走了阿母和那只枕头。

至于他为什么要放火,刘修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想来无非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见人,所以干脆一把火烧个精光。他奇怪的是,司徒府发文到涿县来查他的户籍这件事,他都不知道,那老爹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老爹和阿母没死,对于刘修来说,这就足够了,至于他是杀人越祸的大盗,还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逃犯,他都不在乎。他记得的只是在他醒来的那几个月,这对夫妻是如何的关心他,照顾他。他相信,他是他们唯一的儿子,只要老爹还活着,他们总会来找他的,现在没来,那只是时机未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