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傅渊面前赶紧行礼,连头都没敢抬,听到部长介绍自己是贺兰枫的班长后心里又咯噔一声,没想到贺兰枫不仅得罪了虞司令、胡团长,连傅渊都和他过不去。

“贺兰枫在你手下干活?”

“是,”周杵连忙点头哈腰,“您要找他吗?我这就叫他过来。”

“不用。”傅渊立刻叫住他,转头看了眼后勤部长。部长会意,朝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留给他们两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周杵心中更加忐忑,只能看着傅渊赔笑。

傅渊问道,“他现在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可把周杵难着了,他根本摸不清楚傅渊和贺兰枫的关系怎么样,但想想贺兰枫那性格怎么可能有朋友?傅渊好歹是第四军区的人,或许是虞司令派下来询问情况的?

于是他凑近一步小声道,“您放心,贺兰枫虽然原来是圣蒂兰的军团长,又是个oga,但到了咱们第四军区就绝对一视同仁,脏活一起干,有苦一起吃,既然进了咱们军队,那也不能因为他是oga就给他什么特权不是?现在刷零件的活都他一个人干,今天该给他的营养剂到现在还没发呢,您看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傅渊一挑眉,周杵当场吓得倒退两步,险些跪下。

“贺军团长在圣蒂兰前线领兵作战十年,身有旧疾,你还让他过于操劳克扣军粮,是想他死在这吗?军区对士兵的确要一视同仁,但这种一视同仁是不看背景、不问出处、无论军衔,而不是让你连为人的同理心都没有。他为华和帝国所立下的战功,足以让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敬仰他,而不是末路时任人宰割。”

周杵吓得连忙行礼,“属下没有啊,属下是以为您是替虞司令来……才会夸大其词,其实属下一点都没有为难他。”

“就算是虞司令也不会苛待下属,你是在往虞司令身上抹黑吗?”

周杵顿时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傅渊冷冷瞥了他一眼,“今天起好好对待贺军团长,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如果下次来我发现你有故意刁难他……”

“属下绝对不敢!”

“你在做什么?”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但后者那清冷的声线却让傅渊的大脑一阵轰鸣,他立刻抬头向前望去,只见贺兰枫一手抱着水盆,一手提着水桶正站在门边看着他。

傅渊的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看到贺兰枫的那一刻视线就好像被紧紧绞在一起,他明明已经打定主意交代完就走,绝不见贺兰枫一面,可上天还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他最想见到贺兰枫出现时见不着,决定不再相见时又迎来了重逢。

贺兰枫放下水桶和盆,身上的连体服被污水打湿了,他放下挽起的衣袖平静走来,可他跨出的每一步却都好像在傅渊心头敲响的鼓,他的视线几乎控制不住地追随着对方。

一晃他们已经四个月没有见过面了,但贺兰枫还像之前那么冷淡,他看到自己时没有丝毫震惊的神色,眼底也没有任何波澜,不过比原来瘦了些,或许也正是因此,将那双眼睛凸显得更加凌厉逼人。

傅渊的目光在他那样的视线下变得暗淡下来,贺兰枫走到他面前停下,平静的语气一如既往,“擅离军区,威胁下属,这不是一个军人该有的风度吧?我在后勤部没有受到亏待,军需物资也都是按时按量发放,也请您按规矩办事,不要玷污了您胸前的勋章。”

周杵吓得连连后退,万万没想到贺兰枫对傅渊也是这般不客气,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贺兰枫对待傅渊的态度比他对待任何人都要严格。

傅渊皱起眉凝视着贺兰枫,他不提勋章还好,一提勋章他的心便一阵收紧,“我又让你失望了,是吗?”

问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如果他深思熟虑就会明白自己根本不该问这样纠缠不清的话,可在贺兰枫说出那些时,他却忍不住。

贺兰枫的眸子几不可见地晃了晃,随即别开视线,“您不需要在意我对您的看法,您只要坚持自己的本心就好。”

“本心?”傅渊低声呢喃,“我就是不敢再坚持本心才会出现在这,我倒真是羡慕你能一如既往,任何时候都可以如此冷静。”

贺兰枫的手指微微发颤,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脏的跳动有多么不受控制,看到傅渊站在这,听到他的声音,他那长久压抑的心就好像起死回生了一般,那并非是安下心这种情绪,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无处宣泄的情感。

他向来惧怕被陌生的情感支配大脑的感觉,所以那情绪来得越强烈,他就越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