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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深沟高垒纵深防御,数万兵马戒备森严,把这座堡垒守得是如山岳峙立一般,难以撼动。燕王发动靖难之役时,这里就是一座军事要塞,当时燕王夺了大明重要兵站德州,得粮百万余石,兵甲不计其数,不但大大壮实了自己,而且使济南成为一座孤城。

尽管如此,山东参政铁铉收拢了一些朝廷的残兵败将、散兵游勇,倚仗这座城池竟和燕王对峙达数月之久,后来燕王运来大炮攻城,铁铉便找画师绘了朱棣他老爹朱元璋的画像,又树无数牌位于城头,竟令朱棣空有利器在手而不敢轰城,最后郁闷而归。

后来直到朱棣取了南京,得了天下,再发兵北伐,围城良久,耗尽城中粮草,这才取下济南城,朱棣恨极了铁铉,将其妻女尽数发配教坊司受人凌辱,死后又弃尸喂狗,犹不解其恨。

如今杨虎造反、官兵守城,朱老头儿的画像当然不能再做挡箭牌,不过幸好杨虎没有大炮,纵然有也未必及得济南城的大炮数量,所以杨虎根本不直接来攻济南,如今正日夜猛攻泰安,只要响马盗再夺了德州,济南城守军将领未必有铁铉那份胆略和勇气,把济南围成了座孤城,未必就取之不下。

泰安城已数次派人突围向济南城求救兵,可是从四川调防济南的都指挥使陈鸿蒙就是按兵不动。他的大军守城绰绰有余,可是军心士气毕竟不能和一群亡命比,而且官兵战马不多,以数千骑兵驰援泰安纯属开玩笑,如果出动大队步骑,杨虎的骑兵只要来一个侧翼突破,就得任人宰割。

肉包子打狗的事,陈鸿蒙才不会去做,杨虎十万大军围泰安这么久却取之不下,并不是真的取不下,未必不是抱着想诱他赴援,来个围点打援,那样远比夺泰安困济南要快得多,陈鸿蒙识破杨虎诡计,偏不上当。

就此事,他和山东布政使吕继善沟通过,吕继善也同意他的判断。可是济南军政要员未必都有这个见识,都认为他是畏战怯敌,攻讦言论不绝于途,他从四川调来不久,当地士绅官僚与他不熟,便不断向布政使吕继善施加压力,逼他出兵。

吕继善也是个甚有主意的官员,不但是个官场老油条,而且是滚刀肉一块,也亏得是他,才顶得住济南府一拨一拨上门来狂轰滥炸的人,顶住从精神到名誉、从仕途到前程不断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

唇亡齿寒的论调,吕继善已听的耳朵起茧了,陈鸿蒙的理由他也对这些当地豪绅大族和官员士子们再三解释过了,可惜这些人根本听不进去。泰安与济南之间的士绅大族之间多有姻亲关系,眼见泰安岌岌可危,他们如何放心得下?

济南大豪翁之琪愤愤然道:“陈鸿蒙?那个装神弄鬼的老道有个屁本事,分明是怕死不敢出兵,大人啊,您是山东布政使,官阶比他还高着一级,战时该由您负全责,您得逼着他出兵呀。”

陈鸿蒙崇信道家,不但家里供着三清祖师的神像,早晚一炷香,平素还常和济南附近名山大泽有道行的道士们来往,因此这些名门望族、豪绅士子鄙称之为鸿蒙老道。

吕继善苦笑连连,他愁眉苦脸的道:“各位,各位,我毕竟是一介文人,若论军事,哪及得陈大人?杨虎志不在泰安,而在济南,出兵只有把济南守军也让人给端了,陈大人是知兵的,济南军队宜守不宜攻,这也是没法子呀。”

这儿正纠缠着,有人奔来报告:“禀布政使大人,泰安府派来求援特使!”

在场的官员士绅们一听,顿时两眼发亮,也不待吕继善吩咐,便一迭声道:“快快请进来。”

外边的人根本不用叫,自己就进来了。焦头烂额的吕继善一看进来那人,立即恭谨起身,拱手长揖,道了声:“先生,您……您怎么来啦?”

外边来的是个老头儿,原是浙江学政,名叫张多器,原是吕继善的恩师,退仕后回泰安老家养老,吕继善任山东布政使司后逢年过节的还常去拜望恩师,今见他来,不由肃然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