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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宇道:“大人不在京里,刘瑾捞权捞的厉害,大人将司税监移交内廷和户部共管,这两个衙门为了税赋龌龊日生,刘瑾借着户部员外郎贪污一事,扳倒了韩文,现在韩文已告老还乡。不过李东阳和杨廷和竭力保举老臣许进继任户部尚书,刘瑾没能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税赋权还是两家分制。刘瑾没有办法,只好拉拢各地镇守太监,他现在利用朝廷税赋不足、财政极度困难的情形,说动皇上让各地镇守太监加大权柄,以便加强税收力度。现在各地镇守太监和总督、巡抚职权相当,可以审查任何行政和律法事务,可以监督官员,权势熏天了。”

杨凌皱着眉点了点头,大明财政困难原因极多,这一点就是他也没有办法改变,唯有寄望引进粮种、互市、开海等事宜产生效益,可是这些事务真正见效,最快也得一两年时间,相对于眼前的困境,也算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

可是朝廷机构臃肿,全国有三十位亲王,两百一十五位郡王和将军,两百七百位中尉,两万余文官,十万名武官,七百七十二卫官兵,还有考中功名白吃俸禄的四万生员,每年光是共支禄俸钱粮约数千万。

再加上税赋不合理,贪官污吏众多,开海设衙、建造军舰装备水师,南北的战事等等,所耗更多。而去年天下夏秋税粮,大约两千六百万石,出多入少,故此王府久缺禄米,卫所久缺月粮,各边缺军晌,各省缺俸廪的情况很严重。这些问题,除非他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否则想在须臾之间解决,那真是神话了。

“治大国若烹小鲜,肚子再饿,可这火候也得慢慢的掌握着,不能把菜烧糊了呀。”杨凌叹息一声,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正令他失望的,是通过其他渠道得来的另一条消息:筹建海事讲武堂果然没有通过允准。旧秩序要打破,真的是太难了!

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杨凌心中忽地涌起一阵冲动:大帝国延续数千年,它的文明和秩序已经自成体系,无论要做什么改动,都要在破坏旧的同时来建造新的,所以就算是站在权力架构顶尖上的皇帝,也要小心翼翼。

可是如果是一小块地方呢?一块落后的蛮荒的地方呢?那就像是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涂抹。比如满剌加这弹丸之地,如果这里要建学校、办工厂,改革取仕制度,还不是轻而易举?因为这里原本也不存在什么,自然也不存在破坏旧的,不会触及大批旧有利益的获得者。

天马行空的离奇想法只是一闪念间,剪空而过的海鸥一声鸣叫,唤回了杨凌飞翔的心灵,他收慑了心神道:“继续说下去。”

刘宇道:“最重要的是,现在刘瑾利用各地镇守太监参政之后,开始名正言顺地要求所有重要公文都要先呈给他,经他认可后才可发给各部和内阁,群臣的奏章也要先写红贴给他,然后再上白贴给通政司……”

刘宇停了停,压低嗓音道:“有人说,现在天下只知有刘太监而不知有皇帝了。”

杨凌嘴角牵了牵,不露痕迹地笑了:“快了,刘瑾的命运已经快到头了!”

现在的大明,外来的威胁没有足以毁来他的力量,而内部的反对派力量,却可能扼杀他正在做的,大明正在一步步改变着的许多政策。

现在的大明,就像正在挣扎着脱离旧有桎梏的茧壳的一只蝴蝶,它的翅膀皱在一起,身子颤巍巍的缩成一团,站都站不稳,看起来比躲在茧壳里时还要难看、还要脆弱,可是给它点时间,它就将舒展开五彩晶莹、斑斓炫目的双翼,飞入万花丛中。

杨凌望着战舰前头激起的巨浪,心神攸忽间已飞回了北京城:“刘瑾啊刘瑾,茧化成蝶欲展翅,我怎能容它,被你这老家雀儿啄了去!”

第八卷 蜀中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