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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生死之险深入大漠,吃尽这么多的苦头,说不好听点这叫贪图权势,那么号称建功立业的又图的是什么功、建的是什么业呢?在这一刻,杨凌心中对这位苗公公再无一丝岐见。

他紧了紧苗逵的手,含笑道:“厂公,五千铁骑扫荡沙漠安然而返,你的丰功伟绩一定会载入史册,大明开疆拓土、平定鞑寇之功自今日始!”

苗逵听得热泪盈眶,近一个月出生入死,日日行军在不毛之地,这份辛苦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能受到别人这样的尊重,令他心中感怀莫名。

张永原为西厂部下,见了旧上司也上前慰劳几句,那位蒙袍将军含笑待双方寒暄已毕,才健步上前,单膝跪倒,朗声道:“末将许泰,拜见两位钦差大人!”

杨凌和张永忙上前搀起他来,笑道:“将军劳苦功高,勿要如此客气。”

杨一清含笑道:“呵呵,来来,外边雪大,咱们进房再谈。”

一行人进了房子,只见房子中间一个泥炉,炉上铁锅沸水滚滚,里边炖着大块的羊肉,一边桌上放着蒜泥调料和一些奶烙、干粮,和几只大碗。

杨凌不便立即问起那位鞑靼可敦的事来,他搓了搓手笑道:“大碗酒,大口肉,好,我腹中也有些饿了,来来,咱们围炉焙酒,边吃边谈。”

一行人走到桌前坐下,在坐的大多是武将,杨一清虽是文臣出身,先是西凉养马,再是边关镇帅,也早被同化,除了张永吃相斯文些,这些人狼吞虎咽,全无一点朝中重臣的模样。

苗逵在大漠摸爬滚打了一个月,也早习惯了腥膻味道,大块的羊肉用小刀切开来,中间的血丝还红殷殷的,就送入嘴里大嚼起来,间或端起碗来灌一口烈酒,那份豪爽真比男人还男人。

苗逵、许泰已对杨一清细述过潜入大漠的经历,这时再对杨凌、张永谈起,情绪间便不再那么激动,暴雪狂风中挖洞藏身、遭遇饥饿凶残的狼群、夜间奇袭烧掠鞑靼部落,一件件娓娓道来,无论是那生死一线的惊险,畅然快意的厮杀、血肉横飞的凄惨,此时置身在这暖融融的室内,都如在讲述遥远过去的一个故事。

待二人将经过说完,杨凌长长舒了口气,这才追问道:“听说你们回程时劫掠了一位妇人,是一位可敦,莫非是……伯颜的皇后?”

许泰摇了摇头道:“难说,我们回程时遭遇狂暴风雪,一时不辨方向,如果留在那里就得全军冻死,只好一路寻找背风隐蔽之处,无意间发现一处坡坳里有一个蒙古小部落,本想顺手抄了他们,所以只派了一个百人队,想不到那支小小部落竟然没有老弱妇孺,虽不足五百人,却全是善战的勇士。末将见攻势受挫,立即率全军掩杀,这才将他们斩毙,有一个蒙人侍女匆忙逃进一座大帐呼喊可敦逃避,我的斥候兵懂得鞑靼语,立即引我追去,末将觉得这妇人身份必然不一般,所以才将她带了回来。”

张永奇道:“既称为可敦,难道伯颜还有第二个皇后不成?怎么还确认不了她的身份?”

苗逵笑着解释道:“老张,蒙人与咱们汉人不同,蒙古大汗的妻子还有些大部落首领的妻子都称可敦,另外蒙古大汗的后宫施行‘斡耳朵’宫帐制。‘斡耳朵’就是营帐式宫殿,每个‘斡耳朵’都可设一个皇后,下有若干嫔妃。”

杨一清接口道:“所以一个皇帝同时可以有一个、两个甚至若干个皇后。这个女人又倔强的很,任你如何追问,对自己的身份都不言不发,所以很难确定,不过凭她身边那三百铁骑的强悍战力来看,这位可敦身份一定不比寻常。”